说不出的恐慌充斥在她心里,但现下由不得她纠结这一切为什么发生在她身上。
被缸沿顶着胃并不好受,下半身泡在水里配着湿漉漉的裤子,像秤砣拖着人往下坠。
歇了阵儿,得了力气,黎简便顺着缸借力往外一翻,整个人直直摔了出去。这一摔,疼的她整个人蜷缩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又躺着缓了好一阵儿。
等疼痛过去,眼睛适应了黑暗,黎简慢慢挪动着脚步,配合用手丈量空间。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并且这个小孩瘦瘦小小的,像个竹竿,显然无法从事过重的体力活动。
一边大脑发散的想着,同时她没有停下测量的脚步,很快得出结论:这个地方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是由黄土混合着石头砌成的空间。加上空气里的气味,黎简推测这里很有可能是乡下的一处窑洞。只是不知道这小孩为什么在这里面,还待在一个水缸里。
难道是被拐卖的小孩?
黎简思索了片刻,最后决定放弃思考。
现下的情况已然安全,如果是梦,按照之前做梦的经验,梦境会推着她向前。如果不是梦...她依旧也会被命运推着向前。
这样想着,她原地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整。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小时。黎简是被声音吵醒的,外面有人。
一个静谧的空间,倘若有声音,即使那声响模模糊糊,也是会被放大无数倍地进入耳朵里。黎简顺着窸窣的声响寻了去,才发现堆积的菜缸后有一道暗门。说是门也不准确,它应该是在时间十分急迫下叠砌的封门石,木条后面,大大小小的石头填满了缝隙,预示着这是一条死路。
不等细想,男人恶心的调笑和女人的尖叫谩骂,清晰地从对面传了过来。黎简踩在菜缸上,透过那不大的缝隙,借着光,她看见,又好似只是隐约地感觉到,一个华国女人正遭受着施暴侮辱。视线里一闪而过,刺眼的衣服和国旗,让她燃起熊熊的怒火,又是倭国人!
这一刻,意识与身体分离,恍然间,仿佛升入高空,以俯视的角度见证了女人的苦痛。而巨大的愤怒又将她的灵魂唤回,告诉她,去阻止。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黎简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别说救那个女人,现在的她,根本连出去都找不到路。
她试图通过大声谩骂,制造动静,以此吸引鬼子来一探究竟,从而放弃伤害女人。
女人听到墙后的声响,她拼尽全力的喊道,“妮儿,快跑!快离开!要活下去!快跑!”
那声音让黎简一个激灵,浑身发颤,连着头皮的都好像汗毛立起。那声音又重重铁捶,打在黎简的心上,让她心如绞痛,也让她冷静地接收到女人的意思,她在催促着她离开。
倭国士兵显然听见了,却并不在意地发出更为刺耳的笑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眼泪糊满面,黎简咬着牙,说服自己离开,因为她救不了这个女人,她必须离开,她要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捂住耳朵,她强迫自己不去管外面的声音,集中精力思考。女人的咒骂、愤怒似乎也在慢慢退去。
这个地方一定有联通外界的出口,到底在哪儿,一遍遍回忆整个空间。终于,黎简灵光一闪。在水缸下!几乎同时,黎简朝着水缸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幸运之神似乎眷顾了她。
当顺利的摸到水缸时,又一个问题拦住了黎简。
这个水缸很大,深约1.6,黎简垫着脚都摸不到缸沿,直径大约1m-1.2m,加上里面的水。想要挪开它,很难。
得找东西砸开它!
黎简佝偻着腰,在墙角跟处摸寻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提着力气狠狠的朝水缸砸去,对着一个点狠狠地敲了好几下。终于咔嚓一响,砸出了裂痕,渗出的水让黎简摸到了希望。
靠着手,黎简对准裂缝处,用尽全力给了这水缸最后一击,只听“哐——”的一声响,水缸传来破裂的沉闷声,水流哗哗声越来越大,缸体承受不住里面的水一下子,四分五裂,水全给冲了出来,从头到脚的给黎简淋了个透心凉。
挪开水缸的碎片,有一个半米左右宽的洞口。比起窑洞,水缸下的洞内黑黝黝地,像一个黑洞。
带着未知,黎简摸了摸洞口,发现它并不是垂直向下的,而是带着一定坡度。不知道这暗道有多长,于是她小心地顺着斜坡铲滑向下而去。
等黎简再回过头,洞口微弱的光线已被完全吞噬。
她不在犹豫,坚定地往前走。
洞内没有一丝声音,说没有也不对,她清楚地听到自己重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朝暗道深处走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已经完全无法辨认方向。偶然地一次摔倒,黎简发现暗道居然还有岔路。
面对像迷宫一样的暗道,黎简怀疑村子对于倭寇入侵早有防备。才会试图通过修建暗道,进行躲避或者逃跑。如果没猜错,这暗道必然与全村户户相连。
想到这,黎简心一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之前她断断续续地低声呼唤过,试图在暗道里发现其他幸存者,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村民来不及反应躲避倭国人。
这时,空气中有烟飘来,黎简往前走了几步意识到不对,烟越来越浓,让人呼吸不畅。
不好!看来小鬼子发现了暗道,试图火烧烟熏,闷死暗道里的人。
黎简回过身,打算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发现浓烟四起。黎简被烟熏得眼睛止不住的流泪,呼吸也提不上来,猛地咳嗽,撕扯、挤压着肺部,喉咙带着一丝腥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吸越发困难,黎简脑袋开始感到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使不上力,只能依靠着墙。她不知道,自己整个人早已顺着墙,软了下去。
砸在地上时,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只觉得疼,紧接着感到极度地恶心和头晕。
昏死前,黎简想,没能遂女人的愿,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