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去,这隅旷地只剩虞爻与秦郅,却都不再言语,各怀心事。
望着被落日浓妆艳抹过的天际,虞爻脑海中翻腾:也不知今天说了那么多,秦郅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应当是洗清了自身的怀疑,至于有没有让他将视线放在裘无肖身上,很难说,因为并没有证据。
好气哦……
下次一并要留下他干坏事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这样想着,但虞爻还是想确定秦郅现在的想法,是否已完全相信她。于是,虞爻扯了下秦郅的衣袖后转身,冷不防地对上了他深邃的双眸,心中一颤。
虞爻以为,秦郅同自己一样,在望着夕阳思索,不成想这人,目光好像一直在放她的身上。
方才待人走后,秦郅本想同她说些什么,一转身却忘了要言何语。只见落日余辉洒于身侧之人的面颊,秀巧的脸上蒙了一曾浅黄的光晕,轻闪的杏眸翘睫投下疏疏淡影,轻抿着的粉唇莹润水泽。结喉不自查地上下慢动,脑中倏然想起了岑文清的话:
“比寻常女子还要娇俏三分。”
虞爻只觉看她之人的眼神越来越沉,仿佛一口深潭,一不留神就要跌陷,便赶忙开口:“将军。”
秦郅回过神,别开了眼。
“何事?”
听他嗓音有些暗哑,虞爻心觉奇怪,“您声音怎么了?”
眉间闪过一丝不自然,良久后,秦郅轻咳一声:“无碍,你有何事?”
“哦,没事就好,”虞爻兀自点头,“我就想问问,将军还怀疑我吗?”
秦郅这才转头看向她。
许是黄昏的暮色氤氲,虞爻难得从时常冷着脸的人眉宇间看出些许温和暖意,她眨了眨眼睛,听到这人说:“你觉得呢?”
言语也不似寻常冷漠,虞爻舒心,道:“我觉得——”她顿了顿,像是是想起什么似的,狡黠一笑,“我觉得姐夫是信我的。”
话落,虞爻便觉秦郅的脸色沉了下来,随即负手而走,心中大惑时,又听他咬牙道了一声:
“别乱喊。”
哟——原是害羞了呢。
虞爻轻笑,拿起手中的图册,全然忘记要问裘无肖之事,注神于书页,想在天黑之前,确定兵器的设计。
——
晨曦初现,军队整装待发与邬寨前。
虞爻正打着瞌睡,便见梧赤一身戎装朝她走来,笑着问:“姐姐,你还没被赶出军营啊?”
“怎么说话呢?”虞爻叉腰,“我虞爻怎么可能被赶出去呢?”
梧赤笑着正想问她怎么瞒过去的,便听见一俊秀少年走了过来,身着盔甲,看起来比他年长些,就是昨日在寨子瞎晃荡的人。他问过族长,知晓这人贵为太子,正欲行礼时,却被少年止住了。
“我的身份他们不知。”卫珣走近他道,又看向虞爻,笑着说,“不过虞爻兄是知道的。”两人双双看向他,只听他接着道,“我与你二人很是投缘,以后咱们仨结伴而行吧。”
太子发话了,梧赤和虞爻相顾一眼,点了点头。
“那走吧。”
卫珣一手拉梧赤,一手抓虞爻,笑得开怀。
虞爻看着他的笑脸,心中暗道:他怎么和谁都投缘,真不怕被人给卖了吗?
梧赤口中叼着一根青草,看一眼虞爻又看一眼走在中间的卫珣,想着:中原人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她真的看起来像兄弟吗?
几人心思各异,随着队伍相携而行。虞爻好几次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还觉不止一处,裘无肖瞪她已是常态,这还有一处……
她四下望了望,卫珣拉着梧赤叭叭叭地说着什么,后者敷衍地应着,再往旁边看,卫珣的侍卫同她目光相触,冲她微笑了下。
明明挺和善的笑容,虞爻却觉得哪里奇怪,愣了片刻后也回以浅笑,继续警惕前行。忽地听到——
“救命啊!”
“救命!”
一少女突然从她身侧的山野土路跑出,身后跟着一群流里流气、面色凶狠的异族男人。
队伍里的士兵闻声望去,喧哗渐起,骑在马上的秦郅眉间不约,目光也转了过来。
只见一少女跌跌撞撞,越过阡陌横堑,径直跪倒在了虞爻脚下。
走在队伍外侧的的虞爻,被这突然一跪一惊,本能向后退,却被少女紧紧攥住了双手: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虞爻看着她,卷曲的秀发散乱的糊在血痕缭绕的脸上,深蓝轻纱的衣裙破烂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
心中不忍,喉中干涩,虞爻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披风掠过身,有人站在她身侧。
秦郅垂眸,看向扑跪在地上的少女,声音不夹杂一丝温度,他问:
“她凭何救你?”
见此状听此言,一旁的梧赤眼底晦暗不明,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扑跪在地上的少女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转而拉住秦郅的衣角:
“将军救我!”
虞爻看向秦郅,神色冷硬,不见半分动容。
“我、我是温巫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