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不见一丝惧色,温念指向其中一人腿上出血的肉瘤,掷地有声道:“这毒是下在水中的。”
“水里?”虞爻看向她。
秦郅亦看着她,眼中尽是打量深究,开口问:“你为何知道?”
“因为中毒之人的症状,我曾见过。”
话落,梧赤猛地抬头,划着血肉的刀,停在了空中。
温念觉察到他担忧的目光,转身微微一笑,轻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秦郅将沉着眼眸,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听她接着道:“这毒名为‘嗜血结’,需同水相融,才可生效。”
“温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卫珣目光炯炯,眼中皆是欣羡,“这毒名我怎么都没听过。”又挠了挠头,“不应该啊。我之前最喜查阅各种疑难杂症,了解珍贵药奇毒了。”
贵为太子,卫珣别无所好,只喜猎奇寻异,没少被规责训斥。
温念莞尔一笑,道:“因为这并非中原所制,而是——”她看向众人,吞吐出几个字来,
“南夷之毒。”
“你怎知道的?”卫珣惊道。
因为她是南夷的公主啊。
虞爻在心中默默应道,觉温念此举无异于自爆身份。她扭头看向秦郅,果然,目光幽深,像是要用眼神将她洞穿。
“我是温巫族的巫祝,对于巫术毒术,自是了解的。”温念不紧不慢,缓缓道,“温巫与南夷接壤,摩擦不断,我曾见族人被其所抓,回来便是这般模样。”
“双腿肿胀,血结滋生,发溃糜烂。”
卫珣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其他众人也似被说服般,豁然开朗。唯独秦郅一人,墨眉紧锁,无声无息。
梧赤听她说完,狂跳的心慢了下来,回归该有的律动。继而放下刀,雪白的手指上流着血,他缓步走至面有人为他打好的一盆水前,指腹未及水面,袖中便有蛊虫爬出,一路行至指尖,沾了水,登时血溅。
蛊虫暴毙,梧赤双眸微眯:“这水有毒。”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清水变污浊,猩红一片,梧赤的手也在滴血,并未清理。只听他问:“水谁打的?”
半晌后,有人缩着脖颈走出,刘贺紧张,上下动了动喉:“我打的。”
梧赤血红的眸看向他,刘贺颤栗,抬手指向伙房门前的并排放着的几口大水缸:“就是这口缸里的。我、我只是觉得你医治完需要净手,并、并未想到会这样。”他对上梧赤发红地双眼,艰难道,“兄、兄弟们都能作证。”
“就是这口缸里的。”李拓挺身而出,挡在刘贺面前,“梧赤公子,我可以作证,刘贺并未做手脚。”
“对!我们都看到了,刘哥就是从缸里舀的水。”
在众将士一言一句中,温念走向水缸,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撩过水面,符纸变为了黑紫色,他转向众人,道:“这就是这几位将士中的毒。”
“嗜血结。”
刘贺看着温念手中的符纸,陷入了沉思。
虞爻心中一惊。只听众人道:
“原来毒下在水缸中啊,幸好今日还来得及未饮水用膳。”
“真是太歹毒了。”
从冷泉绕道回来的左青,默默杵在围观之人外侧,与另一头的裘无肖相视一笑,眼中尽显得意,遂用变转的音道:“应该查查有谁碰过水缸?”
立马有人应和:“对,查查除了火头军还有谁碰过水缸。”
“谁碰了水缸谁下的毒。”
一片嘈杂中,秦郅看向王老三,还未来得及问,便见这人扭头看向了虞爻,发颤的指尖对准了她,一字一句道:
“是虞爻。”
“昨日缸中之水,尽数是她打的。”
“除此以外,无人碰过。”
众人哗然,目光全部落于她身。
秦郅却转头看向了身后围拢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虞爻眉心跳动,手心出了汗,心仿佛被铅锤拉着,心跳沉重迟缓。
从温念用符纸测出缸中之水有毒时,她便料想到了此刻的状况,脑中飞速旋转:
不对。
应该有比缸中投毒更严重的事。
忽地,她拉起温念,推开众人,朝山泉处跑去。行到水畔边,虞爻急忙道:“测,快用符纸测!”
温念被她急切的神情所惊,赶忙抽出一张符纸,划过水面。
浅黄色符慢慢被黑色浸染。
两人相对而视,心跳如雷。
追赶而来的人,只见一张玄色薄纸,飘动于少女指间,就像是夺命鬼符。
良久的静默后,人群中有一人,抖动着身,抬起胳膊,径直对向虞爻,沉沉道: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