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原谅他无法纯洁,脑子里闪过乌七八糟,没有想过这种直白,实在失语。他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现在这样不过是等他自投罗网。
钟栀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下笑出来。鲜少见到这样的她,自耳廓瞬间弥散到脖子的红意。像一颗樱桃,他想含住,用舌尖剥开皮肉,给根蒂打结。
她自然不知道他的百转心思,实在是灵光乍现的举动,调戏之后有些畅快。她拒绝了他,他问为什么,她说她要送自己一幅字。
会是怎么一幅字?
这是夏亭殊不曾见过的画面,他觉得他会终生难忘。
餐桌上一字呈开了文房四宝,钟栀了悉心安置着笔洗、笔搁、墨水,心无旁骛。
她用一根长丝巾当作襻膊,交叠在身后,自颈项间搂起睡衣松散的衣袖,长发被高高盘于头顶,显出她平时所没有的含蓄的灵性,带着一股沉静的底色。
琉璃镇纸下铺开金菊仿卷熟宣,上面有浅色的花卉底纹,式样典雅。笔帘展开,她选了一只硬毫毛笔润笔,抬头看他,“你想让我写什么?”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脑中皆是空白,只能反问她。
钟栀了带着恬淡的笑意,“风花雪月——你觉得怎么样?”
超过原先含义的自然景物,也指爱情之事或者花天酒地的荒|淫生活。他不是正人君子,胸口幽闷,但他只说好,你开心就行。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蘸墨,落笔第一下却是横。
夏亭殊走至她的身后,只见她的右手有三根骨节嶙峋地浮于手背,延伸而上是一截玉白的胳膊。她运笔流畅自然,字体带着行草书的味道,灵动且富有韵味。
最后一点收笔,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另外四字。
“春华秋实。”
夏亭殊念读,心头燃起一股震痛,有种想要疯狂冲出牢笼的暴戾。
这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不是吗,包含着她对自己的美好期许和祝福,他只要表达感谢和感动便足够了。
可是他眼眶发热,用力闭了闭眼睛,心底陡然升起的一股认知,有些事情即将无疾而终。
钟栀了眉眼间带着清淡的冷意,左下角落款“栀了书”,盖上朱文姓名章。她云淡风轻道,“我跟着我外公学的,他欣赏米芾的字,写得比我好多了。如果有机会,我让他专门为你写一幅。”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足够洒脱,当下又觉得她似乎太无顾忌,给自己许下这样的空口承诺太不负责。反正都会走的。如同宿命一般的怅然若失,有些感情他的确无法获得。
“只是一个小小的回礼。这段时间谢谢你——”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免得对方又玻璃心,“这不是道别。”
身后一暖,轻轻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这个人抱住了她。
钟栀了的手上还拿着那枚私印,有些意外。
“对不起。”他道歉,“但是我还想抱会儿。”
他的手脚都很规矩,只是将她环在怀中,并没有进一步举动。屋角的地灯在墙上折射出他们模糊的影子,看起来万般缠绵。
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吊诡,她挣扎着转身,他即刻松开,只是双手撑着桌沿,把她困在了其中。
一米八八的个子带来的压迫感,那双黑眸实在是太过露骨,直白强烈地展示出情欲的色彩,钟栀了浑身一凛。
夏亭殊凝神看了她好一会,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站直了身体,拉过她的手,将那枚姓名章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重重按下。
他印下了一个名字。他的身上,有了钟栀了的痕迹。
这样千方百计地靠近,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浮放浪。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冲破僵笼,她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唇紧抿,单侧的梨涡会深深陷落,意外地腼腆,“你漂亮,多变,对感情真挚且专一,这些都很吸引我。”
吸引到我想据为己有。
他曾经只是想要一段坦诚、干净的感情,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得到,他却沉迷其中。
只一垂眸就可看到她的全貌,每一处他都喜爱,每一处都让他起欲念。他的心思彼此都知道,所以在他低头靠近想要亲近那个红唇的时候,钟栀了的脸色极速冷了下来。
夏亭殊微微眯眸,随即笑了笑,“你会愿意的。”他笃定,“你一定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