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养了五日,脖子已能稍微转动,不必再带夹板,只在伤口处缠上一圈纱布。
每日还是三次去红映那里换药送药,她的腿伤好了很多,结痂之后只需要安心静养。
其他时辰,不是去饭堂帮林茹云的忙,便是在黜舍里待着。
教坊司上下也逐渐知道舞部来了个女大夫,住在黜舍养伤。
红映的腿被木棍扎透加骨折都能扬言给治好,众人虽将信将疑,但已经有乐工找她看病。
来看的大多是小病小痛,往日能忍便忍过去,实在捱不住了才开对牌出去瞧,花费还得自己掏。
如今司内有了大夫,不用开对牌,开上一两副药,或者扎上几针也就好了。
她上午去舞部报道,鱼菲博士听闻这几日的事,也知她不会舞,只让她上午来练习基本功,下午就让她回去整理药材。
实则对她给人看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鱼银博士笑道鱼菲博士心眼多,将人拐到了舞部,舞部的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上午就能找韩念念单独看。
赵都头差人送了些药材感谢韩念念,她也没推辞,将药材都收下来,分门别类放好,白日屋内人都去上工,这里就像是小医馆。
平日无人踏足的黜舍,越发的热闹起来。
知道她还没月钱,母女二人手头紧,来看病都会给诊金,倒是不多,比外面医师少,韩念念也不计较,互相方便的事情。
她将需采买的药写到纸上,递给小厮,这是王都知吩咐过的,她这里需要什么药材,就让小厮帮着买。
正给一妇人上手施针的时候,院外忽然有人问:“红锦姑娘在吗?”
韩念念指尖捏着针,将针送入穴位,头也不抬问道:“在,有何事?”
那人闻声走进院中,未进屋,只站在门口。
身量很高,站在那里将门外的日光遮住大半,韩念念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逆光看不真切脸:“你有什么事?出去等好吗?你挡住光亮了”。
那人拘谨后退,站在门边。
恢复光亮,才继续给妇人施针。
这妇人常年洗衣腕部和手指长期劳损受寒导致的‘筋挛’,需要以痛点为主穴,两旁各刺一针,形成三角三点刺入。
“你手腕疼痛是筋挛症,用针活络穴位,敷上药膏,近日少注意别累到了”韩念念给她配了两副药,妇人感谢的在桌上放了二十文诊金。
韩念念将妇人送出屋子,妇人见门框旁站着个人,脸上堆着笑:“徐先生,给你娘看病?”
“嗯,是”男人点点头。
这正是刚才门口挡光的人,他身形很高,看起来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徐调礼貌的抱拳行礼:“红锦姑娘,我母亲体弱,不能到你这里看诊,可否劳烦上门诊治?”
这几天来找她看病的病人,都是到她这里看病,要求她上门看诊还是第一个。
韩念念看着他没说话,男子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我不是坏人,我是龙笛和顾,我叫徐调,就住在教坊司外巷子里”他似突然想到什么,在腰间找到个牌子递给韩念念:“这是我的腰牌”。
她接过腰牌,上面写着龙笛、和顾、徐调。
“你不是乐籍,可以去外面找大夫看病”和顾是从外面聘请民间很厉害的乐器高手,手中的银钱自然不会少,为何不去找有名的大夫看诊,反而找到她?
男人面露窘迫:“之前找大夫看过,始终也不见好,多年积蓄也花没了,听闻姑娘这里诊金...”他羞的脸通红,这分明就是自己看红锦娘子诊金便宜,来贪便宜来了,他羞愧自己的行为,但又没有法子见母亲日夜病痛折磨。
徐调低下头:“诊金便宜,才来找娘子看诊”。
家家有家家的难处,韩念念到不怕他是坏人,在巷子中住,巷子口都有人把手,且她要出去也需要对门房说一声去处。
她将常用的东西都装到小背包中跟在男人身后:“那就带路吧!”
男人送了一口气:“多谢!”抬起一只手请韩念念先行。
两人走出教坊司,在门房那里登记下,他家住的偏,距离河边很近的一处民居,有三五栋房子比邻而居。
他将韩念念引到最右边的那栋房子:“就是这里”说罢敲了几下门,门内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里面的人将门打开。
韩念念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佝偻着背手扶在门框上:“儿啊,你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来?”随后看向徐调身后的韩念念:“这位是?”
“娘,这是我找的女大夫,来给您看病的”徐调走进去扶着老妇人。
老妇人摇头:“儿啊,不看了,娘不看了,喝了这么多药都没用,你留着钱将来娶媳妇”她心疼的看着徐调。
“娘,我还有钱,再说这是教坊司里的大夫,诊金不高的”徐调扶着母亲进屋坐在桌旁。
韩念念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
两指搭在徐母的脉上,弦细无力,阴肾不足:“平日可头晕、头痛、失眠耳鸣?”
“是,我娘是这症状”
韩念念沉思片刻:“我先给您施针”从包内将针包拿出来,曲池下针,曲池透少海,大幅度捻转,静待一刻,同时在风池、百会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