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秀介与桔子在某个原因下,一同开始信奉极乐净世教。极乐净世的教主名为伊藤流水,在社会上是一名有所名望的小说家,书写了许多部加入了神话元素的悬疑、恐怖作品。
小说家担当着宗教的主持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古怪。可这个教派不仅没有原地消失,反而稳固地生存到了现在。
秀介和野梅都是狂热的宗教分子,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然而,他们的顽固全部都悄然隐藏在血脉里。桔子的祖母将精神病症遗传了下来,她偶尔会做出疯狂的举动。高二的那一年,在做仪式的时候,她剪下了自己的舌头。
所以不是不说话,而是说不了话吗?悟还单纯地以为,野梅的母亲不爱说话而已。
“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的,自从发病了之后,就越来越不好控制了。哎呦……就是那个精神分裂症,她母亲寒樱,还有祖母,都是成年后发作的。”
“那个教派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听说经常卷入杀人事件,不过都很快平息下来,估计警视厅里有关系吧。”
说完这些,堇子对上了悟失望的眼神。
“我明明提供了很多消息……!”堇子努力挣扎道。她作为成人、作为母亲的尊严,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堇子的叹息声慢慢地出现了,“其实我很担心野梅,你感知到了吧,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咒力,所以家主也从来不过问他的事。”
在咒术家族里,无法成为咒术师的家伙们被称作“废物”。如果非要用一个标准去进行比较的话,悟认为大多数人都是废物。仅仅依靠那微弱的咒力而作威作福的人,怎么都攀不上高价。
堇子调侃道:“呵呵呵,没办法看能力的话,那就只能靠脸蛋了。不过性别上也并非优势呢……”
悟回忆起野梅那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端正的五官,完全看不透这张脸后藏着精神障碍的特征。他随意地嗯了两声,也不是单纯的解答,就只是度过时间的词语。
他隐隐地将加茂秀介当作是自己眼前的游戏反派,让对方承认自己的落败,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当悟正在计划着什么的时候,加茂家最边缘的宅邸里,野梅正无所事事地翻阅着教主大人书写的书籍。在他身旁,男声与女声交织着。
“尽头是……?”
“下次应该就是最后了。”
八岁的阅读量让野梅只能看懂一些基础的故事,一旦与文学挂上钩,野梅便变得一窍不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去读书,他如今读过的最多的东西就只是祷告的经文。也许某天父母们不再醉心于教主大人的事业的时候,他们就会想起自己了。
如果野梅认识的文字再多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这本书里讲述的正是同他父母一般为神奉献的求道者。为了到达神的宫殿,踏入神的房间,求道者将召唤一千二百位自愿奉献之人。
杀够一千两百人,只为窥见神明的面纱。
沙沙沙——
“野梅,让妈妈读给你听吧。”
野梅仍然低着头,好似那印刷的文字抓住了他所有的心。
没有得到搭理的妈妈仍然自顾自地念起书来了。她轻柔而优雅的语气,让人联想起垂在花架上的藤花,又或是精拣在花瓶里的插画。
“……停留在清凉院心中的,正是无穷的喜悦。
“耗费百年的时间,在他即将走向地狱的前刻,他终于踏入了传闻中的国度。
“日轮金冠的女王,假借卑弥呼之名的女神,清凉院伸出手,试图揭开面纱背后的真实。”
妈妈的脸忽然融化了,像墨汁一样不停地向下流淌。它的脸是一个空荡荡的黑洞,黑水滴落在精装书的纸页上。
野梅慢吞吞地翻过一页,P125页,爸爸开口说道:“清凉院弹着香烟,白烟笔直地上升。他衷心地祝福,芝田能先他一步得到幸福。他就地掩埋了芝田冰冷的身躯,距离这个时代的结束,还剩下短暂的六个月零八天。”
它像条无力的软虫,匍匐在野梅的后背。整个身体发出震动的轰鸣。呼噜噜,呼噜噜,它接替了妈妈的工作,正在不停往下念。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两道阴影降落在野梅的面前,原本栖息在正门上的圆溜溜的达摩们以笨拙的姿态挪动着身体。它们在男孩的面前矗立了一会儿,见得不到关注,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两只达摩自在地玩闹着,那凝固的表面上竟也能感受到情绪的变化。
啪!
一根巨大的手指从天而降,这两只离开了正岗的达摩完全碾碎了。深红的鲜血流满了大地,池塘里的鱼群畏惧地逃亡更深处。
野梅依然盯着书面,一次都没有和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对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