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入学通知书,锋利的纸张不慎划破指尖,血-珠滴在"血型"两个字上。血液以不正常的速度渗入纸质,落入《神曲》,形成一朵微型鸢尾花的形状。伤口在十秒内结痂,这具身体的凝血速度快得异常
(所以为了-死-去没有-割-腕或什么,而是用-药吗)
(她该有多么绝望,短短的一段时间就经历至亲离世,才逃脱心中的恶魔,就被新的噩梦吞噬
原本她将翻开人生新的一章,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意外是她的不幸,却是我的奇遇。)
天空此时只留下一颗星星亮着。在维斯塔前世的-敌-国他们管这叫"间-谍之星",传说看见它的人都会在黎明前-死-去。但在这里,它只是并盛町空中平凡的星辰。
窗外来汽车鸣笛声——太清脆了,不是她记忆中战时粗糙的柴油引擎。她猛地推开窗户,晨光中,一辆流线型的银色轿车驶过,车尾的LED灯闪烁着“TOYOTA”字样。
(……这是什么年代的科技?)
"这声音..."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触到棉质睡衣。记忆中的柴油引擎轰鸣被这种清脆的电子音取代,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取出书架上的世界地图,指尖划过亚平宁半岛时突然僵住——利尼安公国消失了。那个她曾宣誓效忠的故土,那个1935年沦-陷于萨沃亚铁蹄下的祖国,在这个世界从未存在过。
"连敌国都..."萨沃亚王国的名字同样无处可寻。地图右下角烫金的"2003修订版"刺痛她的眼睛,而记忆仍停留在1945年死前奇林特-情-报分部的档案室
(这个世界上的-国-家与前世无异,却仅仅没有利尼安和萨沃亚,我曾经为之奋斗的,憎恨的,在这个世界却根本不存在)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只有我这个异乡人)
维斯塔的指尖悬在学生手册上方三厘米处,纸页上工整的日文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她试探性地默念起军-事密-码——"Eagle-7-Alpha"——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标准的东京腔:"鷹の七番アルファ"。
(声带肌肉记忆覆盖了意识?如果连专业用语都能如此精准的转化)
她猛地合上手册,金属校徽在封底叮当作响。床头柜上的日记本却用意大利语书写,随意翻开一页:"10/3/2003,妈妈做了奶油蘑菇意面。"字迹边缘晕开的油渍散发着橄榄油的气息。
"Che cazzo..."(该死的)脏-话脱口而出时,她下意识捂住嘴。这具身体的舌头自动卷出完美的托斯卡纳口音,就像前世在威尼斯潜伏时那样自然。
浴室镜前,她尝试用两种语言交替数数:
"Uno, due, tre..."(意大利语)
"四、五、六..."(霓虹语)
声带振动频率毫无滞涩,仿佛大脑里装着自动切换的语言处理器。梳妆台上并排放着霓虹文版的《数学Ⅰ》和意大利语原版《神曲》,书脊的翻阅痕迹显示原主经常同时阅读两者。
(混血?归国子女?)
床头柜上,放着钱包和小罗斯穿着并盛制服的单人照,以及,一个像引爆器的电子产品
她翻开钱包,夹层的旧照片背面写着:"Firenze, 1998"——佛罗伦萨的落日余晖里,栗发女人抱着幼小的她站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思绪。那个电子产品屏幕显示"草壁先輩",她指尖徘徊,最终凭着感觉按下按键
接通的瞬间,她的嘴唇自动组合出敬语:「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草壁先輩。」(早上好,草壁学长)
(连社交用语都预装好了?)
对方对方打电话来表示慰问,嘱咐尽快来学校处理档案,随即照顾维斯塔的悲伤情绪,没说多少就结束通话
(是即将入学的学长?先搁置一旁,不是要紧事)
挂掉电话后,试着测试书写能力,她发现自己用用意大利语写下字母"R"的弧度与前世的意语情报笔记如出一辙。窗外的麻雀啄食着面包屑,她突然意识到——
这具身体是能力极强的双语者。
日语意语都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前世的她语言能力极强,但是仅限于学习欧洲地区的语言,日语能力的保留极大地帮助她之后的生活;
她鬼使神差地哼起前世哄弗兰睡觉的利尼安民谣,歌词不再像呼吸一样自然,她甚至需要思考语言的转化。金发少女嘴唇开合,唱出的旋律却让她的心脏狠狠抽搐,空荡荡的公寓内流淌着动人的声音,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女孩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唱这首歌的人
(母语不再成了肌肉记忆……祖-国也已经不存在了。)
维斯塔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本该有长期握-枪-的茧,现在却光滑如真正的少女。
(没有祖-国。没有敌-人。连-战-争都成了历史书上的老照片。)
打开冰箱找寻食物,她攥紧冰箱里最后一个饭团,包装袋上的保质期刺眼得可笑:
〔赏味期限 2004/03/07〕
(连“过期”都在提醒我是个不合时宜的异物。)
走到客厅电视机安静地立在矮柜上,屏幕映出她摇晃的倒影
维斯塔第三次尝试按下电源键时,突然停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遥控器底部半褪色的贴纸上——「音量↓」旁边画着向下的箭头,而「电源」键的图标是一个被圆圈包裹的竖线。她的拇指悬在空中。
一秒钟后,她准确地按下了那个带圆圈的键。
电视屏幕亮起的瞬间,晨间新闻女主播的微笑格外甜美
-“……东京近日发生多起入室盗窃事件,警方提醒居民注意个人安全与财务保管……”
-“东京地区中学将于4月5日举行入学典礼...”
-“西班牙代表团访问东京……”
-“格列海运集团今日宣布继续开拓霓虹市场,上个月收购东京的…,这个月将把视野投向…”
看了一阵子,维斯塔将放在茶几的药瓶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晨雾中的并盛町正在苏醒,像显影液里逐渐清晰的相纸。维斯塔站在阳台阴影处,用《并盛新闻》卷成望远镜观察街道:
-便利店门口,几个飞机头少年正为最后一份限定布丁争吵
- 便利店店员打着哈欠更换价签
- 穿运动服的老妇牵着秋田犬缓行
- 远处中学楼顶闪过金属反光
(这就是新的人生)
(一个普通的女孩)
(一段不必在买花时检查窃-听器的青春)
桌上的《神曲》翻到地-狱-篇,但丁的诗句被血-渍晕染:
"在人生旅程的中途,我发现自己置身于幽暗森林..."
当清风混杂着樱花花香和炸虾的香味袭来时,她知道—这次重生,不过是命运给的第二次潜-伏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