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人生气了,该怎么哄啊?”陈修成单手托腮,右手敲着桌面,似在喃喃自语。
旁边的赵锡打探八卦的意味甚浓:“哪班的妹子?不会是学姐吧?”被挑起了兴趣,他倍感精神振奋,催促道:“行啊你,陈修成。这还用想,有错认错,没错道歉,发挥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实力征服对方!”
“是吴进山。”陈修成回得有气无力。
“……什么?”
“不是妹子,是吴进山。”陈修成重复道。
赵锡兴致高昂的表情瞬间垮掉:“他一个男的,你管他生不生气?”
那晚分别后,陈修成认为吴进山那么大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便又回去和林路他们打游戏。他到半夜才摸黑回502,发现吴进山的床铺是空的,这才紧张起来。
陈修成当即发了几条信息给吴进山,又打了几通电话,对方都没有回。为此,他在凌晨时分还把近乎整层宿舍的人都叫起来,包括楼下的宋壑,一个个询问过去是否看见吴进山。
大伙以为陈修成丢失了贵重物品才如此兴师动众,却见陈修成十分神经质地大喊:“吴进山不见了,吴进山失踪了!
如此扰人清梦的行为,就算陈修成人缘再好也没几个愿意牺牲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三更半夜起床陪他找吴进山。
更何况吴进山通常不和大家说话,又惯于独来独往,谁知道他去了哪。不过一个一米九多的大汉,总不会被人贩子拐卖吧?
“那能怎么办?要不然你报警吧!”
“吴进山是你老婆啊?一天没吵架就不亲热不自在是吧。”
几个不担心,还说风凉话,气得陈修成绷不住语无伦次,指责他们没良心,不在乎同学安危。
经过他持续不断地骚扰,后来还是有几位热心肠的同学帮他分析了事情的轻重情况,并提供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首先吴进山是个成年人,而距离陈修成最后一次见到吴进山到现在不过五个小时,并且对方近来也没有抑郁自杀等不稳定的精神倾向,他们便劝陈修成先休息,等天亮了告诉辅导员再说。
说不定吴进山只是偷溜出去玩,等会儿就会翻墙回来,这也是他们常干的事。
陈修成依然睡不着,给辅导员留了言,又焦急地等待了几个小时,后因为实在太困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他没休息多长时间,又被来电铃声吵醒。早上七点多辅导员回电话,说吴进山昨晚十点左右知会过自己,接下来要去校外住一段时间,原因是嫌宿舍太吵,影响期末复习。
那天早上陈修成翘了课,饭没有吃,澡没洗,牙没刷,暴打了床头的青蛙玩偶球一顿,然后什么都不管,闷头大睡了一觉。
陈修成发誓,在自己短暂的十九年人生中,那年林女士和陈先生吵架半夜开车离家出走,去夜店找男公关谈心并消费了几万块钱,他都没有如此担忧过。
昨晚要不是那些同学拦着,他差点就报警了。担心吴进山出事,一整晚睡不着,然而对方不但没事,临时起意出去住不告诉他,信息电话也故意不回,直把他的关心当驴肝肺。
不仅如此,陈修成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又发现吴进山的物件和行李都被清空了。对面书桌衣柜空空如也,床上的枕头被褥也不翼而飞,问庄鸣才知道,早上吴进山趁他睡觉的时候回来收拾的行李。
吴进山的生活物品本来就少,并且日常就摆放归纳得很整齐,花不到一个小时就整理完毕,拖着行李箱走了。
“他去哪了?你不叫醒我,也不拦着他?”陈修成揪着庄鸣的衣领,吼得惊天动地,好似找不到吴进山,他就要拿庄鸣抵命。
作为宿舍这对死对头吵架干架的长期受害者,庄鸣对自己被卡在两人中间当沙袋的生存状态已不抱希望。
“他不是跟辅导员说了去校外住一段时间吗?我又不是他爸,我能管他去哪?”庄鸣还纳闷呢,吴进山不住在宿舍里,陈修成不该第一个高兴才对吗。
不止是庄鸣,其他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根本没人懂得陈修成为什么会因为吴进山临时去校外住而发神经一般咆哮了三天。
三天气消后,陈修成稍微冷静,于是捧着青蛙玩偶开始反思自己,认为吴进山要是因为找对象的事情闹别扭,这件事完全可以商量。吴进山不喜欢宋壑没关系,他可以给吴进山换,多试几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按头吴进山一定要和宋壑在一起。
可他把解释发给吴进山之后,吴进山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陈修成又重新思考,问题可能还是出在自己私自把吴进山的照片放在交友平台上面。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是他的错,他也发信息向吴进山道歉了。
与此同时,林路也突然不来学校了,临近期末竟连课也不去上。
陈修成打了几通电话都是空号,又是从辅导员那儿才知道林路住院了,但他继续询问对方生得什么病,严不严重的时候,辅导员又缄默不语。
这些天,陈修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每天起床,上课,吃饭,下课,洗澡,睡觉,在大一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终于过上了无比清净的大学宿舍生活,却倍感索然无味。
唯一让他稍微心起波澜的事,大概是他借给林路的那八百块钱自己飞回来了。
噢也不能说飞,是赵锡转交给他的。可当他细问赵锡关于林路怎么突然有钱还了,对方却也不知情的样子。
林路差不多在期末考试周之前几天回的校,他脸上的伤没痊愈,还留有淤青和疤痕,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学校便有人传,说林路是因为赌博欠钱没还,被赌场的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