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弦外余音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缠绵,沈清商坐在临水阁楼上,看着雨滴在青瓦上溅起细碎水花。箜篌蒙着素绢倚在窗边,琴弦早已换成寻常丝弦,再无淬毒的锋芒。她端起青瓷茶盏,看着水面漂浮的茉莉花瓣,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这位公子,我们姑娘不见客!"丫鬟小桃的声音带着愠怒。沈清商掀起竹帘,只见白衣男子立在庭院中,腰间玉佩在雨幕里泛着温润光泽——是萧砚辞。
"沈姑娘,可否一叙?"萧砚辞仰头望向阁楼,目光灼灼。自登基后他清肃吏治,将护国公府与血刃盟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起镇国公府旧案。此刻他褪去龙袍换上便服,眉眼间却仍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沈清商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三皇子...不,陛下怕是认错人了。"话音未落,萧砚辞已踏着积水拾级而上,袖中滑落的宣纸飘落在她脚边。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箜篌引》,画中女子眼尾的朱痣,与她如出一辙。
"你消失后,我派人寻遍江南。"萧砚辞捡起画纸,指尖抚过斑驳墨迹,"那日在密室,你刺向星渊阵眼时,我分明看见玉珏光芒中闪过你儿时的模样...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躲在父亲身后,抱着箜篌偷看我的小姑娘。"
沈清商的手猛地攥紧茶盏。记忆中的国公府花厅,十二岁的她总爱躲在屏风后,看萧砚辞与父亲谈论兵法。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声,与如今眼前人的面容渐渐重叠。
"陛下不该再来。"她别过脸,"镇国公府的冤屈已昭雪,沈清商也早已死在那场大火里。"话虽如此,后颈的胎记却突然发烫——这是蚀心散彻底根除后,她仍未摆脱的后遗症。
萧砚辞突然扣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疤痕尽褪的手背:"我查阅皇室密档,发现当年赐死阁主姐姐的圣旨是伪造的。真正想灭口的人...是当今太后。"他的声音低沉,"她生怕二十年前的真相败露,才唆使护国公府陷害镇国公。"
惊雷炸响,沈清商猛地抽回手。茶盏应声落地,瓷片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萧砚辞的衣摆。她想起密室中阁主最后的眼神,想起母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皇室皆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呢?你想让我再卷入这是非之中?"
"我只是不想你继续躲着。"萧砚辞掏出半块玉珏,与她怀中的碎片严丝合缝,"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要物归原主。"玉珏接触的瞬间,熟悉的星图再次浮现,却比在密室时柔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