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煊算了算,这似乎是今夜第二次赶他走了。
“你就这么想干活?”
静默了一瞬,他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泠泠如玄冰发出碎响:“你平日也算聪慧,怎的今日轴得不像话?你难道不奇怪,孤既然要叫人‘连夜赶工’,却为何只偏偏只叫你一人?”
“殿下……此话何意?”
谢煊用单臂将浑身无力的程时玥托起,好笑似的望进她湿漉漉的眼:“孤今日并未叫你过来,延庆那老狐狸骗你的。”
“……嗯?”
敢情……敢情她是,被延庆公公骗过来的?
延庆公公是殿下跟前的老人了,常以正经务实的面貌示人,与她一同进来的一众女官,几乎没有哪个不敬他的。
可他竟然……也会扯谎?
但转念,程时玥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既然臣是被骗来的……那殿下方才说的掌书一职,可还作数?”
谢煊见她一副怕他反悔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笑:“明日孤便让延庆将你入女官名册,待仪礼完成,你需长住宫内,不必再回侯府。”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若想出宫,孤也会酌情准你的假。”
程时玥强压住内心的欣喜:“那……那臣今后当更加用心侍奉殿下。”
“今后?那现下……待如何。”
一句话如在她心湖中投入了一枚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怪臣口误,臣自然、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要好好侍奉……”程时玥说到一半卡了壳,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幽暗。
未等她反应,谢煊已将她打横抱起:“既如此,孤也没有让你一人宿在这偏殿的道理。”
……
东宫的夜很是安静,外边的风吹得窗户纸簌簌作响,偶有侍卫夜巡,走来走去的整齐脚步声响着。
谢煊一贯的严谨细致,将程时玥裹得严实又温暖,这种温暖令她觉得好不真实。
隔着衣物,她贴着他熨烫的胸腔,听见其中擂鼓一般的有力的响跳。
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般,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回拥他。
嘴上却是下意识:“殿下,臣可以自己走……”
“是么?”
谢煊顿在原地,似与她确认。
事实上,程时玥说完便后悔了。
方才的话不知为何,竟然是脱口而出,或许是因为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这般对待。
又或许是她真的不敢太过贪恋,怕习惯于他的拥抱后再也无法自拔。
只有这样,往后他若是有了太子妃,她退出时,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臣与殿下云泥之别,莫要扰了殿下清誉。”程时玥狠了狠心,道出这么一句。
谢煊闻言眉头微皱,依言将她放下。
可她分明被他调理成了水做的一汪泥,双脚一触地,便忽然软倒了下去。
快要触地的一瞬,谢煊伸手将她的腰一把捞住。
“……”
他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于慌乱之中伸出手来,死死攀住他的宽大繁复的领口,如藤蔓如枝条,将他身躯紧紧缠绕。
“殿下千岁。”
借着对面人手中的灯火,程时玥看见了那领头的巡夜亲卫错愕的表情。
只不过他反应得快,连程时玥的脸都不敢细看,便连忙向后背过身去。
余下侍卫亦是照做,背对谢煊与程时玥二人转过去,面朝廊外,低头而立。
“还犟么?”他低声问。
程时玥只觉得血液如沸腾水汽一般,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将头埋在谢煊胸.前,再不敢多说一句,再不敢多露一面。
谢煊身形颀长,看上去并不属于壮实之列,可这一路将程时玥抱至寝殿内,竟是呼吸平稳如初,一口气也未喘。
倒是胸.前的人儿,大概是由于过于紧张,又或许是脸贴得太紧被闷住了,脸被憋得娇红一片,玉琢般的鼻尖还轻轻喘着气儿。
谢煊清隽的喉结微动:“还要贴到什么时候。”
缓缓从他身上滚落至床榻,程时玥被松软的触感所包裹。
这是她第二次接触这张床榻。
如上次一般,气息依旧是那般疏落,清郁,冷淡。
谢煊欺身过来,程时玥慌忙伸手去挡。
原本想要落在她脖间的唇停了停,抬头看她。
“殿下,”程时玥脸红得要滴出水来,“往下些……”
谢煊一顿,似在回味话中之意:“嗯?”
程时玥一愣,旋即脸像那熟醉的虾一般,慌忙解释道:“……天气渐热,春夏服制领子低些,不便遮挡脖颈上的……”
“印痕”二字没有说出口,她看见谢煊表情竟难得地松动,似是有些失笑。
但他到底还是依了她,将她翻过去,将吻熨在了她光滑的脊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