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一声怒喝,一个身型壮硕、满脸横肉的武夫猛地拍桌而起,正是客舍的另一名保镖。
他双目泛着红光,死死瞪着徐远舟,一手已按在了腰间那柄斧子上。
“我大唐、小唐兄弟绝不可能是什么杀人恶妖!你这般咄咄逼人,是想栽赃陷害不成?!要查验他们的佩刀,得先问问我手上的凿光斧同不同意!”
忽然,那股若隐若现的奇异香气再度袭来,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浓烈。
这香气,每次出现得都颇为蹊跷……
“阿黄!不得无礼!” 万掌柜厉声喝道,额头上却冷汗涔涔,“几位仙长,还请息怒!阿黄他是个粗人,性子急,护友心切,绝无冒犯仙长之意!您几位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万掌柜又转头对着阿黄,声音压得极低:“阿黄!你昏头了?!眼前这几位是什么身份?那是能降妖除魔的仙长!他们查案是为了揪出真凶,护住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你在这儿胡搅蛮缠,是想把大家都害死吗?!还不快给仙长赔罪!”
在万掌柜的厉声呵斥下,阿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他将怒气强压下去,悻悻地松开了按着斧柄的手,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徐远舟神色依旧平静,转向脸色同样有些难看的大唐和小唐,淡然解释道:“二位兄弟勿怪。余某并非有意刁难,更非疑心二位品性。只是,在邓老爷遇害的‘云岫阁’内,还发现了大量刀剑劈砍之痕,又恰好二位使用佩刀,查验兵刃,非为定罪,实为排除嫌疑。还望二位体谅余某查案心切,行个方便。”
大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向弟弟,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唐沉默着,低垂的眼帘遮掩了眸中所有的情绪。片刻后,他缓缓解开了腰间的刀带扣环,将那柄乌沉刀鞘的佩刀,连鞘一同取下。
他并未立即递出,而是用指腹轻轻拂过冰冷光滑的刀鞘表面,半晌,他向前一步,双手托刀,平稳地递向徐远舟:“此刀名为‘斩星’,余公子既为查案所需,自当奉上,请!”
徐远舟目光微凝,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稳稳握住了那柄名为“斩星”的刀鞘。入手沉重,徐远舟另一手握紧刀柄,“歘”地一下拉出刀刃。
寒芒流转,刀刃光洁如镜,锋利逼人,其上不见丝毫缺口或卷刃的痕迹。
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足以在坚硬木石上留下狂暴斩痕的搏杀,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打磨得如此完美无瑕。
徐远舟眼神微凝,强大的神识如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了整柄长刀,细细探查起来。然刀身冰冷沉寂,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亦无半分妖邪秽气残留。
“余仙长,请看。” 大唐见弟弟的刀已查验完毕,也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佩刀,神情郑重地双手递了过来。
将“斩星”交还给小唐后,徐远舟随即接过大唐递来的佩刀。这柄刀形制更为宽厚朴实,刀鞘也显得粗犷许多。
徐远舟凝神,再次调动神识细细探查起来。只是,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怎会如此?
徐远舟默默地将刀递还给大唐,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沉稳的平静,但是内心却如一汪暗潭。
最大的嫌疑对象——这对形影不离、身怀利刃、且关键时段行踪仅能互相证明的兄弟,他们的兵器连一丝符合凶案现场特征的磨损或气息都找不到。
一丝冰凉悄然爬上徐远舟的脊背。
这结果,看似洗清了他们的嫌疑,却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
太干净了,干净得反常,干净得刻意。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徐远舟的目光从大唐和小唐身上移开,扫过堂中一张张屏息凝神的面孔,声音沉稳,清晰地宣布道:“查验已毕。大唐、小唐二位兄弟的佩刀之上,并未发现妖邪之气残留,亦无与邓老爷房内刀痕相符的新近磨损。”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不同的反应。
万掌柜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连点头:“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大唐小唐是老实孩子,怎么会是妖邪!”
阿黄紧绷的脸色也稍缓,虽然依旧梗着脖子,但眼中的敌意消退了些许。
那些原本带着怀疑目光看向唐氏兄弟的客人,也纷纷收回了视线,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