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卫、谢二人点了点头,示意堤坝没问题。
事情已经结束,可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人。玉红雪摸摸脑袋,她不是很想请这些人回家做客。
谢离因大摇大摆地站在卫鸿身边,看见他脸上的凝重,轻声问道:“怎么了?”
卫鸿还没忘记那枚玉简,将他约到此地的人还没现身。
他刚转头看向谢离因,对方的睫毛投出柔和的影子,瞳孔盛着自己的倒影,以及无风自动的墨发。
一阵极其磅礴的气流压向卫鸿。他拉着谢离因俯身闪避,看见谢离因手中的玉牌脱了手,旋转着飞向天际。
司缘二字被擦亮了。
墨色长袍如夜幕垂落,立在云霄之下。他弹指轻叩,将司缘玉牌打在阵法残骸上。随后,其余十二枚玉牌尽数浮空,开始逆时针旋转。
墨衍眸中流转金芒,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袖口拂过之处,灵气激荡如潮。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益算、度厄、上生、司命、司禄、司缘。
他最后一指击中司命玉牌,十三枚玉牌骤然收缩成环,震落飞尘,上界灵气被尽数牵引至阵眼,迸发出堪比雷霆的轰鸣。
雷劫已至。
合欢宗修士的付出有了成果,他们让水堤的崩溃延后了。这段时间,已足够卫鸿掏出灵均,从彻底崩塌的山上飞出。
谢离因跪坐在灵均上,看着他一跃而下,在半空结出繁复的金印。
“定。”
霎时,符咒自虚空浮现,化作青龙绕山三匝,抵住岩层滑落之势。堤坝处,卫鸿一掌按于溃口,催动万道剑光,如锁链钉入地脉,封堵洪流。山崩之声震耳欲聋,最后定格在无声无息之间,山河重归稳固。
破碎的峭壁前,白衣剑修墨发飞舞,像无数把凌厉的断刃。
这是放大了千万倍的定身诀,幸好有效。
卫鸿眸底寒芒不灭,缓缓对准斜上方的司命上神。
“等等!”谢离因慌忙从灵均上下来,握着卫鸿的手,挡在两人中间。
“虽说我们南斗不太擅长打架。”
墨衍的视线从谢离因移到卫鸿手中骤亮的剑影,身形一隐,转而出现在卫鸿身后。他神情一厉,掌中金光爆鸣。
“却也不是不能打!”
卫鸿堪堪躲过袭来的金光,他身后传来恐怖的响声,山体破出隧道似的大洞。
神力么,倒还不错。他还没有跟真正的神打过架。
卫鸿可不会对这个疑似伤害他师父,勾结玄天宗的上神有任何好感。他剑意再起,扑向那个墨色的身影。
谢离因被剑光擦过鼻尖,忍无可忍,手上浮出无数红线,掠向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你们别打了!墨衍!给我停下!”
红线实在影响行动,更别提被缠上手脚。卫鸿停下后,被谢离因瞪了一眼。“还有你!”
墨衍被灵均捅了浅浅的一道口子,他目瞪口呆地看向卫鸿,惊疑道:“你来真的?你发什么火啊,不是你让我干的?”
他从雷劫过后的死人堆里提出一个还没断气的,瞧着天上落下的光柱,将半死不活的花辰甩了上去。“登仙梯,恭喜啊。”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君。”谢离因有些分不清情况,为何墨衍像是跟洛青提前达成了什么约定,可洛青却比他还茫然。
墨衍脸色像鬼一样古怪,扫了谢离因好几眼,确认他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而不是什么模样相同的壳子。
卫鸿看着消失的花辰,以及他身上断裂的红线。回过头来,正好遇上了谢离因的询问。可是他也只能说:“......我不知道。”
不知为何,他这一世没有洛青先前的记忆。
墨衍好心肠地解释道:“你夫君人真狠呐。想当掌门,就把碍事的师兄干掉。想成仙,于是就拜托我帮忙。”
谢离因根本不信,冷声道:“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你逼他的?”
墨衍觉得冤枉极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不要冤枉好人。”
毕竟是多年交情,墨衍话语的可信度还是有一些的。可是自家夫君的脸色也白得难看。谢离因一时陷入两难。他轻声道:“夫君,你能想起来吗?”
卫鸿闭了闭眼,脑海依然空白一片。“我......”
他越是回忆,头脑就越发疼痛。记忆里最早的起点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战场上。关于洛青这个人,他几乎一无所知。
慢慢的,那股熟悉的抽离感再次袭来。洛青的身体无法承载神魂的重量,慢慢露出死尸的灰败。
一旁的墨衍睨着二人,抱臂冷笑:“他根本就不是洛青!连我也看不清他的来历,真是奇了。说不好跟上面那个有关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夙因,躲开!”
“不要!”
卫鸿最后的记忆是谢离因的一声惨叫。在彻底昏迷前,他的眼前闯入了一个恐惧的男孩。
他背着盛柴的篓子,一身粗野麻布,大概六七岁。可卫鸿却知道,他会在七岁那年,被无涯子捡回青云山。三百年后,从仙界坠落,遇到一个自称是他道侣的红衣魔修。
卫鸿心中苦笑不已。
师父,您收徒就罢了,为何还要变出一脸假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