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小林子,”他热络地打着招呼,一把揽过林隅安的肩,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放了进去,继续说道:“哥哥我已经到了,咱们准备出发吧。”说完便轻车熟路地往副驾驶走去。
林隅安抬脚快步赶上,站定在副驾车门边,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再等等,你去后面坐。”
周迎熹双臂抱胸看了他一眼,又笑嘻嘻揽过他的肩,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调侃道:“呦,等谁呀?咱哥俩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没见你带过谁。你还让我坐后面,这是不是我头一回享受你领导待遇啊…”
话音未落,一声轻咳落入耳中。周迎熹探头看去,声音的来源是个个高腿长身材健美的大小伙子,手上拖着行李箱,一副要远行的派头。他又侧过头看向林隅安问道:“你该不会还请了保镖吧…虽然博纳里落后,但起码民风淳朴,不至于啊不至于,赶紧退了他,有那钱还不如去吃龙虾呢。”林隅安听着他满嘴跑火车,无奈地伸手推他的头,不着痕迹地把肩膀从周迎熹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朝着燕枫眠走去。
早上的时候,燕枫眠本来都打算提着行李箱下楼了,但突然想到之前林隅安送他的临别礼物还放在行李箱里,作为他此次旅行中携带的唯一一件‘贵重物品’,燕枫眠还是决定把它留在家里。由于包裹的过于仔细、放置的过于隐秘而让他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三人在车前站定,林隅安分别向周迎熹和燕枫眠介绍彼此。一番并不走心的寒暄客套过后,周迎熹伸手欲开副驾车门,林隅安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向后车座瞟。周迎熹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黠昵的目光在燕林二人身上来回逡巡。林隅安又看了他一眼微微蹙了蹙眉,示意他别墨迹赶紧的。周迎熹也微微闭上了眼睛,撇着嘴,连着小幅度点头,求饶一般向林隅安示意:知道了!知道了!随后拉开后车座的门钻了进去。
林隅安本以为他们背对着燕枫眠,这些小动作也做得足够隐蔽,足以瞒天过海。但他低估了燕枫眠的敏锐,从发现还有第三个人加入这趟旅行时,燕枫眠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这两人身上,故而再细微的动作表情也没能逃出燕枫眠的眼睛。燕枫眠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低垂着头,他不想被人发现此刻晦涩的心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这次旅行。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疑问排山倒海般袭来:林隅安和周迎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又默契十足?难道他就是林隅安拒绝别人的真正原因?难道林隅安让我住进他家,这些天对我的好都是纯粹的出于对朋友的照拂?那我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到底算什么啊……燕枫眠唾弃自己的多余和自作多情。
周迎熹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又感到有些奇怪,摸不清这二位目前是个什么状态。他默默思忖着,就以林隅安的性格,要是对人没那意思,是断不会在研究考察项目的时候带个外人的,也不会牺牲多年兄弟情把自己赶去后座,专门留个副驾给对方。想到这点,周迎熹从鼻孔轻哼了一声,以示对死党重色轻友的嫌弃。但你要是说这俩人之间有点什么吧,也不太像。毕竟自打燕枫眠坐上车开始,他就几乎没开口说过话,神情恍惚又委屈,好像在不可置信什么,惊愕得就像遭遇了天打雷劈。林隅安就更奇怪了,本来是好好的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哥,现在却时不时地瞄一眼副驾上的那位,像极了惹恼了老婆的小年轻又不知道该怎么哄的愣头青样子。他在心里大为诧异,毕竟他跟林隅安认识二十多年了,这是头一回发现他的囧样。他悄咪咪地拿起手机,对着后视镜中林隅安瞄向燕枫眠的眼神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林隅安,并配文:你完了【狗头】。
三个小时后,他们到达博纳里寨酋。寨酋长Keketoma Brewa先生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三人也与德高望重的寨酋老者们握手致意。Brewa先生简短地向他们介绍了寨酋的整体结构和民族特色后,就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侄儿Kasava家。他向三人解释道,由于寨酋里的大人们都在为今晚庆祝新生儿降生的祈福仪式做准备,故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收拾打扫,目前只能匀出两间屋子供他们居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有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闻及此,周迎熹双手穿过林隅安肩膀搂住他的脖子给他来了个锁喉,毫不犹豫抢答道:“那我就和隅安一间!”
看着他们亲密的姿势,燕枫眠将心中的酸涩压下,低沉着嗓音答道:“好,那我就住另一间。”说完就拉着行李往房间走。余光中,他看到林隅安似乎是抬了抬小臂,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自打下车开始,燕枫眠就一言不发地跟在林隅安和周迎熹身后,看着他们在地上踩出来的一会儿靠近一会儿又远离的脚印,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反复出现周迎熹和林隅安旁若无人的亲昵画面。多么温馨啊,多么美好的一对儿璧人啊,我可真是多余,燕枫眠在心里酸不溜丢的想着,苦涩在心中蔓延。他把行李扔到房间角落,慢吞吞走到床前,鞋也没脱就趴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小丑,自以为是的误解了林隅安对他的好,自我感动的陪他来调研考察。他觉得他27年的人生中,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望又无力。兴许是太过沮丧,又或许是旅途疲惫,不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