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同?”
路舒一时无言。
谈黛轻笑,偏过头不再看他。
过了一会,路舒终于开口道:“谈姑娘,我来便是想同你说,朝堂波云诡谲,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无数百姓与同僚的命运,故而我必须谨慎行事。”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或许有一天,他们不需要我了,到那时,我定会尽力对你知无不言。只是……”
只是,在那个位置上,有些秘密是他必须带进棺材里的,终其一生都无法对任何人言说,哪怕对方是至亲至爱。
个中滋味,如人饮水。
罢了,就这样吧。这世间就是有很多事是无法深究的。
“我明白,路大人。”谈黛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手指摩挲着杯口,“可王姐是我的多年金兰,她的人品我十分清楚,所以我一定会帮她查清钱桂玉之死的真相。”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理解你对她的感情,但总不要引火烧身才好。”路舒沉声道。
他这话说得没由头,仿佛他知道什么隐情似的。
谈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路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她这边线索全部断了,只能指望官府昨日搜检出的证据与讯问中的证词。
“从王氏丝绸生意的源头查起。”
不妙,这是下下策,意味着官府那边其实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
周村位于南汶县城正北十几里之处,一场雪过后,光秃秃的树枝与破旧的茅草檐间,尽是萧索景象。
周老汉缩着脖子推开蚕室吱呀作响的木门。说是蚕室,其实不过一间泛着霉味的旧屋子,当中立着几个不知传了几代的蚕架,南面墙下另放着一架黑漆漆的缫车。
一进门的神龛中则供着蚕神,其前方的香炉里满是燃尽的香灰。他蹲下身,点了三炷香,无比虔诚得对着神像拜了拜,又将香插入香炉中。
随后,他拾起墙角的一张竹匾,轻轻擦去缝隙里干瘪的蚕沙。
“老人家。”谈黛从半开的门扉间探进身来,笑盈盈地道,“我们是过路的客商,不知可否向您讨杯水喝。”
周老汉抬头,只见她身后还站着个俊秀公子,不知怎的,他依稀觉得这公子有些面善。
“在那。”他一指屋中缺了一条腿的木桌,继续低头擦那竹匾。
“多谢。”
来到桌前,路舒提起水壶倒了三碗水,又道,“老丈,您也歇会儿吧。”
周老汉仔仔细细地擦完手中的竹匾,方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他问。
“哦,我们是北边丝绸行的。”路舒温言答道。
周老汉端着碗的手瞬间抖了一下。
“听说这附近村里养蚕的人家不少,所以特意来看看。”谈黛适时接道。
“你们想来这里收蚕丝?”周老汉眼睛一亮。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谈黛流露出遗憾的神情,“只是半路上听说这边一直是南汶县城的王氏在收,我们也不好抢人家生意。”
听得这话,周老汉把碗一搁,来了精神,“王氏明年大概是收不了了,我们正愁没处卖呢,你们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