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陈南星嘛?”
——“嗯?为什么。”
——“我妈生我的时候,整整生了一天,从黑夜到黎明,等我好不容易出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那时候,我爸刚好抬头看见了一颗南极星,所以给我取了名,陈南星。
——“嗯。”
“我长得……还不错吧,人呢,也还算善良,学校组织的爱心捐款回回不落,逢年过节烧个香拜个年的内心也很虔诚。”
——“嗯。”
“你说阎王姥爷怎么回事?我这么活泼可爱美丽大方热爱生活的人,他怎么舍得带我走的?”
——“……”
“唉……说到这里,心心念念的云南还没去呢。”
“所以想去的地方还是要抓紧去。”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呀!”
林子兮捏了捏鼻根。
顺着原主的情绪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这冷不丁一大通不绝于耳的叽叽喳喳还真是令人有些不适应,可看着这个叽叽喳喳分明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姑娘如今只能趁夜出来放飞一会儿,这声音甚至只有她能听见,林子兮又有些心软了。
唔,就如陈南星所说,“陈南星”已经被阎王姥爷收走了,至于林子兮为什么能看见她,大约是因为……缘分?
原主林子衿,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姑娘,来自四川的一个小村,小的时候,她父母在外务工,后来因为一场地震父母离开了她,她便跟外婆相依为命着长大。
外婆辛苦供养她上学,她也很争气,在校时成绩总是名列前茅,高考发挥得不错,考上了湖南的一个大学,大学便开始勤工俭学,兼职接触了电视台的工作,毕业后争取留在了湖南一家电视台,从助理做到统筹策划,拼命三娘似的工作了几年。
原主总想着再奋斗几年再奋斗几年,外婆住不惯城里,没关系,等攒够了钱她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个房子,和外婆一起种种菜养养花晒晒太阳,她还想要带着外婆四处走走,一场地震离乡背井,外婆失去了最熟悉的故乡,然后一辈子围着她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她学校了。
她想带着外婆去遇见新的风景。
可总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外婆逐渐年纪大了,开始这病那痛的,想着年轻人总是要飞的,外婆不舍得孙女为自己停下脚步,就忍着没说,等原主发现外婆的难受时,外婆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
原主这才从城市快节奏的挣扎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挣钱的初心,她想赚够钱以后可以好好陪外婆,她总想早点给外婆遮风挡雨,可她忘了,外婆不再是那个可以一口气抱着她上四楼的外婆了,时光不会再慢慢地等着她成长,外婆是会老的……
原主放下了所有工作回来,惶恐不安地在医院照顾了外婆许久。
可……还是没有挡住外婆的离去,外婆离开了,她茫茫然似乎失去了一切,她奋斗了那么久的事业、那要带着外婆过好日子的愿望,有什么用呢?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有联结的亲人走了,天大地大,她竟似乎没有一个归处。
原主蜷缩在和外婆的小窝中,沉寂在某一个安静的深夜。
而林子兮,也从茫然到默默地消化完了原主的记忆。
闭着眼默默地用灵力蕴养着哭肿了的眼睛,林子兮有些唏嘘,更为原主难过。
原主的成长环境让她对钱财没有安全感,外婆是那么辛苦地抚养着她,所以她长大后拼命赚钱,就想让外婆以后没那么辛苦,“放下”一切工作回去,面对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恐慌,这哪里是只轻飘飘的几个字?
可在知道外婆病重的那一刻,她该有多自责呀!
林子兮叹了口气,她拨了拨外婆房间里的铃铛,这是原主初中时心血来潮给她外婆做的“风铃”,外婆一直留到现在,她抚了抚电视,这是原主大学刚毕业时给外婆换的大屏电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新,她摸了摸阳台上已经发了新芽的葡萄藤,原主前两年喜欢上了吃葡萄,外婆逛集市时遇见了卖葡萄苗的便特意买了一株回来种……
这里充满着原主与她外婆的记忆,林子兮不会动也不舍得动,最后,她看了一眼电视柜旁原主与外婆的合照,无论如何,往后,她们总在一处了……
但,她如今成了林子衿,她虽疼惜原主和外婆,却不会一味地沉湎过去。
这里是原主和外婆的家,可对林子兮而言不管是回忆还是左邻右舍,到底隔了一层,不如……去看看这个世界吧?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待着。
心思初定。
离开四川原主的老家,林子兮便回了湖南工作的地方,谢绝挽留,辞去了原主辛苦奋斗多年的工作。
原主太忙,她的出租屋就像个临时宾馆,那些衣物和生活用品林子兮既然自己有便不想用原主的,所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便只挑着收拾了一些证件和银行卡,和房东提起将房退了。
之后林子兮便拎着个行李箱,去了内蒙。
在内蒙报了个团,但行程匆匆,第二天她便忍不住退了,四处走着,想挪动了便搜一个最近好玩的地方去着。
她拍了很多照片,有些孤单,但是在篝火旁的桌上摆了两个杯子后,好像就好了很多。
而后,顺着风吹草低的天地去了新疆,吃了烤肉串,烤馕,喝了奶茶,去了西藏,虔诚地替原主和外婆祈了个愿望。
去南京看了一番古都风韵,去文化大省河南接受了一番历史文化熏陶。
去了山东,恣意地吃了许久海鲜,祖国河山如此大好,忽然想去看升旗,看长城,便又收拾着去了北京。
在北京,她在住的那家酒店见到一个蛮眼熟的美人。
眼熟?
原主的记忆渐淡,这份熟悉应该是她心底的熟悉吧?
林子兮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但那人很忙,应该是个管理人员,周边很多人找她,林子兮也便没有多事打扰了。
再次见到那人时,是在酒店的外廊上。
因为定了离开去秦皇岛的火车票,林子兮退房准备离开,走到外廊时看见那人沉默地看着酒店门口的那个大钟,好奇之下多看了几眼,便见她怔怔地,怔怔地,忽然便倒在了地上。
林子兮秉着与她的那一份亲近感,上前查探了一下,看出她只是有些贫血还有忧思过虑,心里松了一口气,让旁边的人微微散开,又指定了个小姑娘打急救电话后,林子兮掐着她的人中,暗暗地用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在使用灵力的时候莫名觉得身边有些凉飕飕的,但林子兮没有多想。
不一会儿,慢慢地也听懂了许多信息,旁边的人说,这是“许经理”。
经理啊……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林子兮暗想着。
过了五分钟,手下的人恢复了一些意识,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人还软软的,动不了。
这情况,原主不是有行医资格的人,满是监控的现代社会林子兮也不好凭空摸出个药丸子随便让人吃,只能扶着她慢慢地坐起。
救护车来得很快,可是酒店好像很忙。
看出其中一个掌事的人眼里的迟疑和被他指派跟着去医院的小姑娘眼里的无措,林子兮想了想,到底对这个莫名有些亲近熟悉的许经理有些心软,而且,她毕竟是这人的急救员,便说了一声自己的清闲自告奋勇,然后在酒店的人满眼拜托高手的目光下跟着一个小姑娘去了医院。
那小姑娘大约是刚出社会,进了医院更是手足无措的,想着送佛送到西,林子兮帮着跑了几趟。
等交完费回到病房看到扑在……许红豆旁边絮絮叨叨的穿着病服带着毛线帽子的女孩儿时,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小姑娘,李美玉,真是有定力的年轻人,两耳不闻机外事。
林子兮主动打招呼,“是隔壁的病友吗?认识许红豆的?”
那位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抬头看了林子兮一眼,站起身,“是你救了豆儿?谢谢你!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用,既然你也住在这儿……”林子兮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病号服,“那就好好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