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绿甩落地面的人与兽激起沙尘滚滚,尚有清醒余地的人呛出口中淤血,立刻从身下被压着的植物上滚开,踉踉跄跄起身去聚集其他同门。
无力再顾及四周的环境,为首的长老们拿出所有保命的法器,合力艰难撑起一个防护罩,堪堪挡住追击的邪炁。
随后也开始闭目调息,不省人事了。
田亩中央,得知真相的韩昭沐目眦欲裂,无视前方苟延残喘的闯山者,死死盯着上空的战况。
半空中,黑金的藤蔓半数始终缠住黑兔巨大的身躯,剩余半数在应对黑兔带有利刃尖刺的四肢,余下的一条藤蔓则与黑兔的利齿周旋,企图缠上对方的脖颈。
一时挣不开藤蔓桎梏的黑兔气急败坏,唰一下从厚大的肉掌中弹出利爪,剐向硬化的藤身,激起火花四溅。藤条被划开后,黑兔前爪便疯狂划动,每每划动一下,空气中便形成一道风卷飞旋,撑住下压的藤条,落空的旋风则悬停在外,四散甩出风刃,唰唰从后方攻向藤条。
风刃刮向四面八方,落到小院上空,被无端弹飞。肖图早已在小院四周布好防护法阵。
为了避免地面作物被风刃波及,刘伯发动升空,飞到田垄上空的风刃一一击回。
浓厚的黑气在这空旷之地被稀释,在空中尽数扩散,开始向下寻找鲜活的猎物作为繁衍的容器。
风刃越来越多,划过邪炁弥散的空气,在昏暗中挟裹着邪炁,逃过刘伯的双眼袭向韩昭沐。
凛冽的风从前方一路将作物带倒,将韩昭沐的头发往后掀去。在他手下,察觉到威胁的小黑兔开始挣扎,有力的后腿就要蹬开按住自己的手。
“铛”。
潜藏的锋利攻击被打断拂散,高大而虚幻的身影披着熟悉的黑袍,丝滑透亮的长发被吹动,拂到韩昭沐的脸侧,细微的痒意似乎带着一丝安抚。
肖图的分神从玉佩中被唤醒,立刻护在韩昭沐身前,不容他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来自本体。
分神回头确认韩昭沐平安无事,一手弄晕他怀中吱哇乱叫的兔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转头遥遥朝正在挣脱桎梏的本体看一眼,没什么反应,便脚下御风,在田野间四处闪现,将所有攻击统统消解。
“肖图。”看着始终守护着自己的身影,安全感和酸涩感蓦然充盈在韩昭沐心间。
下一瞬,肆虐的邪炁已然涌至田野上空,下沉。
“好了,这下可要靠小沐你来护着老夫了。”从半空落下的刘伯和肖图完成职责交替,站在韩昭沐身后,“老夫可扛不住邪炁啊。”
话音未落,先行下坠试探的细丝状邪炁直冲着中央两人一兔而来,作恶的触角即将触碰到眉心那一刻,韩昭沐胸前玉佩亮起柔光,近身一丈灵力波动流转成涡旋,裹挟着黑气在旋转四散,最后像抽水马桶一样被抽进玉佩之中。
丝缕不成,便成片。
韩昭沐仰头看去,黑压压的邪炁翻涌而下。
当长得最高的那几棵变异茶树树梢触碰到黑气时,整棵茶树开始从叶尖释放出无数蓝莹莹的小泡升到树顶,紧接着,那排列在最顶上的小泡周遭的黑气逐渐被稀释,吸收了邪炁的小泡从蓝色逐渐加深至黑色,便开始让位给下一层的小泡,并下落没入树根。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灵植是如何吸收邪炁。
紧接着,地面各个灵植也开始给出反应。
日月转将绽放着黄花的枝条举高,发光的花冠犹如一个吸收器,将进入一定范围的邪炁直接吸进花中。
红玉琉璃果如黑昼明灯,忽闪之间黑雾不断稀薄,又被重新填充。
分散在三处的风斩枝坚硬的长卵形叶片变得柔软,不停摆动,原本直飞的风刃慢慢在身周累积、旋转,将四周的邪炁卷入控制住。
变异的彩色棉化身主动的猎手,绽裂的棉铃被抛至半空爆开,各色的丝线四散潜入厚重的邪炁浪潮中不断吸收,经由那根下部分连着植株本体的细枝传回自身。
黑气被不断吸进变异灵香草枝茎的孔洞之中,而香根草则不断甩出新的光球再收回染色的光球。
……
整片田地就像黑暗之中彩灯四射的舞台,和邪恶的来客争斗得有来有往。
一直关注着肖图本体和分神的韩昭沐还是看出不妙,毫无止境的邪炁如同开了闸,只靠着他那寥寥无几的灵植,如何撑得住。再则,那些从他玉佩中被吸走的邪炁,恐怖最终还是流回到肖图本体,他可以看到,随着时间推移,原本被阿绿捆住的巨大黑兔在一瞬冷静后又越发暴躁,脖颈那圈白色绒毛逐渐变黑,就连阿绿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心疼,愤怒,自我厌弃的情绪在体内交织酝酿,蒸发到胸腔,涌上喉口,韩昭沐呼吸急促,双眸泛雾,尖利的虎牙死死抵住下唇。
“刘伯!”韩昭沐转头问:“我能帮到你们吗?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们?”
“小沐,你当然能。”刘伯宽厚的大掌搭上他的肩,无奈、心疼的目光却看向他双眸之上,喃喃着“你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了,本不该这么快的。”
此时的韩昭沐额间,一抹明黄微绿的光痕忽闪忽现,不知不觉间,两人身旁已经没有邪炁能靠近。
刘伯转头冲仍在护法的肖图喊道:“兔崽子!你那点分神能听懂人话吗?”
肖图分神骤停,转头对着刘伯颔首示意。
刘伯说:“设移灵阵!把接收端弄到本体那去!”
听明白的分神立刻飞升半空,双手比这下方的土地飞快掐诀结印,一个纹理复杂的阵形图立刻浮现,分神单手将阵图压下地面,随后刘伯往上空扬出一堆菱形体的五彩结晶,被肖图甩入法阵之中。
瞬间,围绕着山地四周五彩的光屏破土冲天,光屏流光溢彩,将田间照亮。
这还没完,分神从光屏之上拈出数道光线,光线在他手中交织折叠,最后又是一个法阵,被分神打入自己本体的眉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