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之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对林芜点点头,放慢语速:“确实有些疼。”
林芜一步上前坐在宋韫之旁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右腿,撩开裤脚,在看到缠在脚踝上的绷带后,露出一丝无措的茫然:
“医生说要晚上才能换药。”
宋韫之曲起腿,脚顺势搭在了林芜的大腿上,不过只是虚虚放着,不太敢用力。
一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二是过于用力脚真的会疼。
她一边透过绷带观察着肿起的程度,一边说:“就刚刚疼了一下,现在好点了,能等到晚上换药。”
林芜垂眸看着宋韫之放在自己腿上的脚,眼底晦暗不明,有些迟疑地问:“你,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宋韫之从善如流地回答:“有过,跳舞嘛,谁能不受点伤?”
听她这语气,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说了多少次。
林芜明显意识到她有所隐瞒,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她不说,那自己就不问。
安静了一会儿,宋韫之为了缓解过于沉闷的气氛顺便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轻声询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为什么要学舞台设计?”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柜子上摆着的一排舞台模型,林芜也和她一起看过去。
她记得林芜在上高中的时候学理。林忆如的想法是让她去学金融,从小到大都在培养她这方面的天赋,可是没想到她临门一脚转变想法去报了舞台设计。
一切都得重头开始,也怪不得林忆如会这么生气了。
林芜的回答很直白:“因为你。”
“……”
“什么?”
宋韫之表情空白了一瞬,“我?怎么能……”
怎么能是因为她呢?
如果林芜是因为她才改变想法去学舞台设计,那不就等于她就是母女两个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吗?
林忆如对她而言是恩人一样的存在,就算是离开了舞团也还是对对方敬重有加。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
不知不觉间,宋韫之把错都归咎在了自己头上。
她嘴唇颤了颤,问:“为什么?”
林芜回答:“我想让你站在更好的舞台上。”
闻言,宋韫之一怔,缓缓收回脚,看着被绷带缠住的脚踝,脸上有些怅然。
她没有再次站上舞台的可能了。
林芜竟然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毁掉了自己的前途,还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吵架。
都是因为她吗?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整理好情绪,扬起一个笑:“那我是不是能期待有一天能站在你设计的舞台上了?”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要是说出真相不就是给林芜彻彻底底泼了一盆冷水吗?再说,就算她不能上台了,还会有更多更优秀的舞者登上舞台。
这样,她的努力也不会白费了。
在宋韫之思索的间隙,林芜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睛缓慢地眨着,她的语气认真且郑重,好像是在发一个要用一生去践行的誓一样:“一定会的。”
宋韫之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别过脸,:“对了,粥应该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别让它溢出来。不然收拾起来很麻烦的。”
林芜抿着嘴唇轻轻点头。
不过两分钟,她就把粥盛好放在宋韫之面前,然后抬起手在腕表上瞥了一眼。
六点二十五。
正是吃饭的时候,窗外天还没黑。
她放下因为盛粥挽起的袖子,转身往玄关走。
“我要回学校一趟,顺便买点东西。”
宋韫之放下汤匙问:“你不先吃饭吗?”
“不饿,你先吃。”
林芜穿上鞋,拿起放在角落的伞。虽然现在雨停了,可说不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还会下雨,拿伞也好有个准备,防止被淋成落汤鸡。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不太可信。
宋韫之的视线落在那把已经有些旧的伞上,“这把伞有四年了吧?等过几天我再重新送你一把伞。”
林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下过雨的户外,空气格外清新。
林芜没有打车,而是问房东阿姨借了她家闲置的自行车代步。
这辆自行车有些年头了,掉漆不说,轮子一动就会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像是一串行走的风铃,声音还不太好听。
阿姨把它放在外面,甚至都没上锁。
估计也没有人偷,毕竟谁闲着没事偷一堆破烂回去?卖铁都买不了几两。
拎着在路上走怕是都要被人笑话,问是从哪里找来的老古董。
林芜骑着它去学校的路上也被不少人行了注目礼,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骑着一辆年龄比她姥姥都大的自行车。
车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这谁能忍得住不去看一眼?
不过这些带着好奇的目光对林芜没什么影响,该怎么骑还是怎么骑,该是什么样的表情还是什么样的表情。
幸好这自行车质量还算不错,苟延残喘地支持着她到了学校。
到了宿舍楼下,林芜把自行车放在车棚底下,也没有给它上锁。
林芜的宿舍在六楼,612,正对着电梯门,坐上电梯就可以一键直达,甚至省了走廊那几步路。
正是饭点,一打开宿舍门,一股杂七杂八的饭香就扑面而来。
“呜呜你回来啦?”周新悦手里拿着薯片,惊喜转头。
传大的宿舍是四人寝,上床下桌。周新悦的位置就在门边,再加上她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探头看一眼的习惯,总是能第一个发现进来的人。
被她这么一喊,她隔壁床的女生也放下手里在做的事转头。
“林芜?你竟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这道声音有些尖细,但不显得刻薄,像是没被社会磨平棱角的娇气小姐。
而靳聍本人也确实和她的声音一样,是一个家境相貌都极佳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