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刚刚刷了牙,但他仍觉得嘴里有恶心人的气味。
“张嘴!”顾诚命令。
“别这样,”白年生不想让他抱了,忍痛把他推开,转过身去穿病号服,手忙脚乱地半天没穿上去。
顾诚在一旁沉默着,一句话不说的他其实很可怕,他倚着洗手台,闭上眼睛,在心中慢慢填补自己消耗掉的耐心。
白年生穿好衣服就出去了,躺病床上,钻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顾诚,无论怎样他都心虚,他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难言的东西,鼻子一酸,泪又涌了出来。
没一会白永军到了,一路狂奔过来的,顾诚在电话里没给他细讲,但一听要住院,给他吓个半死。
“年生年生!”他拉开被子,喘个不停:“来让叔看看咋回事?”
他一看见白年生那张眼泪纵横的脸,就受不了了:“哎哟我祖宗哎!”
“没事,”白年生破涕为笑,在唯一的亲人面前,他骄傲地说:“我和姓纪的打了一架,我把他胳膊咬烂了,脸也抓烂,还把他办公室砸了,我厉不厉害!”
白永军红了眼睛,心疼地说:“你厉害就别把自己伤到呀。”
“我又没死,”白年生嘟囔。
“不许说那个字!”白永军生气,轻轻打他嘴巴:“快呸!”
白年生立马:“呸呸呸!”
然后他就咧着嘴笑了,纯傻笑:“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傻小子,”白永军给他擦眼泪:“你就是有事也给我说没事,你要是出点事,我死了都没脸见你爸妈。”
白年生特委屈:“你不让我说那个字,你自己倒说了。”
顾诚从卫生间出来,那叔侄俩你一句我一句拌嘴,他默默开门出去,开车回到家,他哥正在厨房煮泡面,开心摇着尾巴跑过来,看到他爸跟刚捡完垃圾似的,踌躇着不敢上前。
顾衍看见他弟这个模样倒是没多意外,眉头一挑,端着泡面去吧台。
顾诚在门口直接把衣服脱了,他这一身也都丢进了垃圾桶,鞋子里浸满了红酒,脚泡在里面,难受得要死,他现在整个人非常非常不爽。
他赤着脚到吧台喝水,咕嘟咕嘟一杯下去,放下杯子,看着他哥无奈地笑了一声:“你消息挺灵通。”
顾衍吸了口面:“他们公司有人拍了视频,一传十十传百的,他现在怎么样?”
“伤在心里,无药可医,”顾诚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躁乱。
“我去洗澡了,”他朝卧室走:“我洗个澡换身衣服还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了。”
“顾诚?”顾衍放下筷子去追他,抓住他胳膊正色交代:“你有事千万要跟哥说,别冲动,小道消息,纪荣……”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方面有点问题,情况不太好。”
顾诚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才嗯了声:“我看出来了,没事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回到医院的时候,白永军正在帮白年生吹头发,看见顾诚进来,白永军关掉吹风机:“我们正说着你呢,以为你不过来了。”
顾诚把打包的饭菜放桌子上,笑了笑:“说什么废话呢,我老婆都快追到手了,爬也得爬来。”
白年生听见老婆那俩字都臊了,想反驳又闭上了嘴。
“行啦,那这就没我地了,”白永军用力拍了两下顾诚的后背,啪啪的:“小子你跟我出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白年生突然慌了,他们俩肯定是说自己,但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他心里没底,拽着白永军不让他出去。
“没事,”白永军拿着他的手,拍了拍:“又不说你坏话。”
白年生一脸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顾诚觉得他好好玩,揪了一下他湿乎乎的头发:“别瞎猜,回来我原封不动讲给你,行了吧。”
白年生和他对视上,像被烫着了似的别开目光,他点了点头,说:“你们别扯太长,很晚了,早点睡觉。”
顾诚跟着白永军到住院部楼底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晚上快十点了,天黑透了,入了秋的夜晚还有点冷。
俩人连烟都没点,白永军不废话,直奔主题:“年生交给你我放心,但是小子!”
他指着顾诚鼻子放狠话:“如果有一天,你敢做对不起年生的事,我这条老命就豁出去了,我白永军虽然是个混蛋,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成家,天天也是粘花惹草,贱人一个,但是年生在哪儿我的牵挂就在哪,你也知道他之前的事了,他刚才一直在给我说对不起你,觉得愧疚。”
顾诚很认真地在听。
“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就要理解他,他不是故意的,这孩子打小就可怜,你呢,一二十岁,太年轻,以后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喜欢他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做什么都不能瞒着他,这种事情他经不起第二次。”
“叔!”顾诚忍不住制止他:“别说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得哭,以后日子还长,您慢慢看,我能把心掏出来给他。”
白永军摆下手:“行了,净扯淡,你上去吧,他别等急了。”
他又想起一事:“哦对了,我不知道你家里啥情况,年生是男人,你不能让他受委屈。”
顾诚立马说:“叔您放心,我高中就跟家里出柜了,我爸不管我这事,我哥那边更没什么意见。”
“行,”白永军了解了,叹口气说:“年生这个人思想其实挺守旧的,他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他自嘲地笑:“我俩一个基因,差距咋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