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漂泊多年的旅人,口干舌燥、几近窒息之际,竟遇到片水木明瑟的绿洲,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绝望时产生的、海市蜃楼一般的幻梦了。
可,即便是梦境。
楚昭垂眸,睫毛在眸底落下一片极深的影,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就让他短暂的,沉湎在这场幸福的梦境之中吧。
稚鱼吃完面后放下筷子,优雅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又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一串数字后,将备忘录的页面展示给正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的楚昭。
楚昭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然有些不解,抬起黑眸又看他。
“收款账户,你拍照存一下。”稚鱼眨巴眨巴漂亮的蓝眼睛,理直气壮:“你不是说要每个月给我20万吗?”
……
这个只认钱的小笨蛋。
楚昭无奈拿出手机,听话的把对方的收款账户存了,并且直接就把这个月的房租转了过去——他虽然离家出走,父母却没有停掉他的卡,仿佛笃定他只要在外面鬼混够了,就会乖乖回家。
稚鱼没想到这个坏蛋这么干脆,看着提示进账的短信,愣了两秒,吃饱喝足,就开始美滋滋抱着手机数零。
“稚鱼。”这时候,楚昭突然又问他:“你的名字只是稚鱼吗?姓是什么?”
却没想到,本来垂着眼尾笑的男生听了他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骤然散了。
仿佛想到什么很讨厌的事情,稚鱼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个不怎么开心的表情。
他垂着脑袋看手机,没有回答楚昭的话。
楚昭在那种家庭长大,怎么可能不会察言观色?
他于是不再多问,就好像维持着自己幻梦的稳定性。alpha只是转而道:“那我还是叫你稚鱼。”
稚鱼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巍巍的,从楚昭的角度看上去,像是小扇子,落得眼睑处雾蒙蒙一片。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稚鱼突然问他。
楚昭的眸色一怔,随即也冷了点儿。他抿了抿唇:“我没有名字。”
alpha嗓音沉沉的:“你随便怎么叫我都好。”
哪有人会没有名字的呀?
稚鱼咬了咬唇瓣,有点儿不满地想:
这个坏蛋难道以为他是笨蛋吗?
稚鱼:“哦,那就叫你大坏蛋好了。”
楚昭:……
alpha嘴角微不可查抽了抽,“没有更……委婉的称呼了吗?”
“蛋蛋。”稚鱼当机立断,昂起漂亮的小脸,眨了眨眼,嗓音无辜:“那叫你蛋蛋,好不好?”
楚昭:。
其实,这个小笨蛋是个天然黑吧?
最后,在楚昭面无表情的强烈要求下,稚鱼不情不愿的把对方的称呼改成了大黑。
——虽然听上去像是在叫狗狗,但最起码,比之前那一说出去都会被口口的称呼好了太多。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稚鱼终于后知后觉有了困意,打着小哈欠进卫生间洗漱冲澡,准备睡觉。
趁他收拾的功夫,楚昭倒是很有当租客的自觉,不单将男生吃过的碗筷都洗涮干净、重新摆放起来,甚至还又泡了一杯蜂蜜水,方便用嗓过度的稚鱼润喉,避免第二天起床后嗓子疼。
alpha端着玻璃杯,走进了稚鱼的卧室。
房间很小,又堆了很多东西,像他这么高大的身材,连转身都困难。
然而即便是如此狭小的空间,也被稚鱼用暖黄色调的物品装饰的十分温馨。
单人床上摆着几个软乎乎的玩偶——今天从警局拿回来的那条小鱼也在其列,睁着无辜的蓝眼睛看向走进房间的冷俊青年。
楚昭只扫了一眼,目光触到被男生藏在枕下的睡衣一角便收回视线。
他将温温的蜂蜜水放在了电脑桌上。
做完这件事,alpha就想离开卧室。
然而,转身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楚昭脚步一顿,冷而锋利的眉目微微皱起。
一种强烈的、仿佛被人窥伺的那种不适感,充斥在他整个脊背。
阴冷、诡异、敌意十足。
六感敏锐的alpha黑眸瞬间冷下,蓦地回头——
卧室中,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狭小的卧室里连窗子也没有,而直播用的设备更是已经全部关掉。
书架上摆着几本漫画书,还养了一盆小小的含羞草,叶子舒展着,看上去活力十足。
床上摆放的玩偶歪七扭八,都在盯着楚昭笑。
……玩偶?
楚昭眸光瞬间锁住了其中一个玩偶的眼睛。那是只圆滚滚的白兔子,三瓣嘴叼着根胡萝卜,保持着傻乎乎的呆萌表情。
然而。
楚昭没有错过玩偶的纽扣眼后,一闪而过的淡淡红光。
那光线淡淡的,若是不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就像是某种——
偷窥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