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决策推荐的。”另外一位评审小声道，在场的所有人即刻便意会了。

甜橙的这位总决策，在专业能力上基本是个废物，权力却超乎寻常的大，经常强塞一些自己看顺眼、但在普罗大众中是惊世丑男的人进出道组，可以说甜橙出一个男团糊一个，他作为关键人物功不可没。他若是个纯废物，其他部门的人早揭竿而起了，但偏偏他人脉不错，是个拉投资的一把好手，可以说在甜橙这个风雨飘零的小地方，他一个人就能拉来半个公司的收入。

一听到是这位人物推荐的，评审便都默不作声了，即便看眼前这个言安冰怎么都不顺眼，但还是为了卖某个不在场的人一个面子，硬着头皮道：“没有准备就没有准备吧，你有什么才艺可以表演吗？”

“我会拉一点点小提琴。”言安冰说。

因为是新人评级，后勤准备并不充分，翻来翻去也只从仓库里翻出来一件不知多久没上松香的破烂小提琴。言安冰接过小提琴的时候，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个小举动让不少练习生嗤之以鼻：“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少爷呢，有小提琴就不错了。”

“我……表演一首《边缘》吧。”言安冰拨弄了几下琴弦，听着其中音色的变化，脸色愈发凝重。

“什么边缘？是谁的曲子。”一个评审说，“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的评审环节是会录下来发到网上的，你最好不要演奏一些有版权争议的曲子！”

“不，不是谁的。”言安冰说，“是我自己写的。”

他这番话倒是让原本几个想下班的评审露出了些微感兴趣的神情：“你会自己写歌？”

言安冰点了点头，但随即他摇摇晃晃架好小提琴的动作、青涩的握弓弦姿势，让原本有几分兴趣的评审瞬间索然无味了起来。这种自称自己会创作的练习生它们见得多了，但它们说的会创作，顶多也只是会看点简单的五线谱而已，作为一个作曲人至少要精通一门乐器，它们却连哆来咪发都不知道在哪，就如同言安冰现在展现给评审的一样。

“那我开始了？”言安冰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开始吧。”评审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此时，方才一直盯着植物盆栽的柳权忽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这位被称作“言安冰”的少年。

言安冰深吸一口气，摆好了拉小提琴的姿势，轻轻地滑开了第一缕旋律——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声音。

评审们为了体面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在素质不一的练习生中，已经接二连三地传来了嗤笑声。

“这是在杀鸡吗？”

“哈哈，还以为是个小提琴家呢，结果就是个弹棉花的。”

“他是来搞笑的吗？”

练习生中，诸如此类的声音接连不绝，评审也觉得即便对方是总决策推荐的人，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强忍着不快想要打断言安冰的演奏，却怎知这言安冰性格是有点轴的，无论评审怎么说“停下来吧”，他就像沉浸在音乐中一般，继续抚弄着琴弦。

练习生们哄堂大笑，评审无奈叫摄影停止拍摄——即便甜橙是个小公司，也丢不起这人！已经有后勤组的人上来夺走他的弓弦，而言安冰此刻则如梦初醒一般，望着周围众人的反应，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局促。

“再给我三分钟。”言安冰声音细细地说，“我很快就能……”

“再给你三年你也学不会小提琴的。”其中作为舞蹈老师的评审终于忍无可忍，“性格安静低顺点，我还能看在总决策的面子上让你进出道组，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被回怼后，言安冰微微低头不说话了，而练习生中传来了轻蔑的嘲笑声。

漫长的新人评级总算结束，里面的人大多的了C或者D的分数，唯一的A等级获得者便是众人一致好评的佘佑，至于言安冰，则被评审毫不留情地贴了个“F”。其实他表现并没有那么差，只是他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都太不好了。

勘察完敌情，练习生们也都各怀心思地离开了此处，有的再度回到了练习室，或许是察觉到了些许危机感，有的则直接跑到市中心的地下酒吧，仗着自己练习生的身份勾三搭四起来。

佘佑作为新人中唯一A等级的获得者，自然收到了练习生最多的好意。很多人凑上前来，开始与他套近乎，佘佑都一一笑着回应了——不知为何，比起最初的自信大方，此刻的佘佑，脸上的笑容显然有些不自然。

等到人群终于散去后，佘佑才长舒一口气，悄悄望了望四周，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仓库。粗心的后勤管理忘了上锁，他很快便顺利地找到了言安冰之前拉过的那件小提琴。

正当他屏住呼吸准备拨弄琴弦的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了旁人的声音。

“你也听出来了。”柳权说。

“你……”佘佑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却不小心滑动了小提琴的琴弦，而此刻，这把小提琴的音准，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一边在演奏，一边在校正音准。”柳权看着这把残破不堪的小提琴，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或许再多给他三分钟，他真的能艳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