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派内门演武场的青铜日晷指针啃食着卯时的晨雾,艾春足尖轻点演武台青砖,清霜剑在掌心转出九道剑花。剑穗上的星砂如活物般游弋,在她旋身时甩出弧线,每粒砂都映着远处镜湖的波光。当她低喝"凌仙二十四式·燕剪霜河"时,剑身突然爆发出红芒,六十四道剑影分取八卦方位,如火燕群扑向悬浮的青铜阵眼。
玉柚蹲在三丈外的飞檐上,竹剑青琅斜指北斗,指尖十二枚追星针随着呼吸起伏。瑚珠发饰突然迸出微光,那是与艾春剑穗共振的征兆。她轻叱"追星十九式·穿云",手腕翻转间银针如流星破雾,针尖符篆同时亮起月白光芒,每枚银针都精准点在剑影的灵力节点上,在阵眼外围织出光网将旋转的灵力绞成细碎光点。
轰然巨响中,试剑石从根部裂开,裂纹如蛛网蔓延至顶端,石屑纷飞间艾春收势垂剑,额间细汗凝成的雾珠顺着下颌滑落。她喘息着望向剑穗,只见星砂在剑穗末端聚成微型莲台三息后才碎成齑粉,这是她首次成功将《清商引》韵律融入剑诀。
"人类的执念果然是副利剑快刀。"山箫斜倚老槐灌酒,酒葫芦嘴的霜花簌簌落在她刀穗上"当年妳引动镜湖灵力时,可是震碎了三根琴弦。"她甩袖洒出炼器符文,那些流光如蝴蝶绕玉柚指尖飞舞,修补着她袖口因灵力过载而焦黑的符纸,"那小符师更了不得,竹剑能借符篆踏空三尺,换作普通学子早被灵力反噬炸成齑粉。"
我轻抚阮弦,星砂顺着琴弦渗入艾春气海,替她梳理紊乱的灵脉:"她们每日寅时起剑子时研符,连轴转了四个月了,可再没有什么练不出来的了。"阮身冰裂纹里映着艾春腕间的焦痕,那是她用真火助玉柚淬炼"爆炎符"时留下的,此刻正泛着与我妖尾相同的淡金微光,"玉柚改良的穿雾符里混着醉仙酿,是因镜湖灵力与酒气同属巽位,可她不知..."
"可她不知这会损耗寿元。"山箫突然用箫管戳我腰眼,"人类总爱用自毁证明天赋,妳瞧那椰壳手铃…"她以妖气勾住艾春转身时轻晃的吊坠,"里面藏着妳渡给她的妖力,如今竟被炼成了护心符。"
忽有判云尺敲击石栏声惊破雾霭,凌云负手立于古槐下,衣袍袖口绣着的云纹无风自动,两只衔着传讯符的灵雀扑棱棱从他袖中飞出:"内门学子艾春玉柚,野云镇现三阴噬心阵异动。"抬手轻挥,两块刻着"斩夭"的青铜令牌"当啷"落在石桌,牌面噬灵纹与艾春腕间聚灵纹共振,激起细微的灵力涟漪。
玉柚的竹剑鞘坠地声格外刺耳:"三阴噬心阵需至亲执念为引!长老可知那阵法..." "正因妳们合璧可破执念障。"凌云长老打断她,目光在艾春剑穗上多停留一瞬,"若能带回执念核,特许查阅《灵器共生录》残卷。"
艾春握住令牌的指尖骤然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青。玉柚忽然拽住她手腕,瑚珠发饰蹭过艾春未愈的剑痂,那是上月论剑时为替玉柚挡刀所留:"毛艾春,妳若敢死,我就把妳的剑与手铃烧了炼'追魂引'!"
"双燕穿云,从无孤影。"艾春反手扣住玉柚指尖,星砂顺着相触的皮肤爬上玉柚腕间,将她新画的爆炎符纹路染成火色,"妳用追星针破阵眼我以星陨剑斩执念,怕什么?"她转身时,腰间椰铃轻晃,露出内侧用剑尖刻的"雁"字。
野云镇的黑雾如凝固墨汁,触之即腐。艾春清霜剑劈开雾障时,剑刃凝出黑红冰晶,每道冰晶都映着亡者扭曲的脸。玉柚甩出改良版照明符,符纸展开时发出蝉翼振鸣,红光如血晕染雾墙显露出满地白骨,每具骷髅喉间都卡着半片碎玉,正是女子临终前会紧攥的发簪残片。
"三阴噬心阵的生门在巽位,可阵眼..."艾春剑穗星砂突然全部竖起,如刺猬背刺般簌簌作响,"在他心脏里!"她话音未落,男夭已踏雾而来,墨色广袖翻涌如阴云,颈间执核胀如人头,表面浮沉着无数细小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他抬手轻挥,九道黑雾蟒首骤然凝成,蟒首齿缝间漏出破碎童谣:"男丁为天...传宗接代..."
艾春旋剑成盾,星砂如灵蛇缠上最近的蟒首,蓝光闪过处将其绞成荧光点点。但下一秒,男夭袖口甩出三条锁链,链头金步摇、银锁片、珊瑚簪同时爆发出刺目幽光,金步摇滴着乳汁般的粘液,银锁片刻着"长兄如父"的家训,珊瑚簪缠着断发,发尾还系着褪色的红头绳。
"母亲用精血养我,姐姐用前程换我,妻子用心头血助我!"男夭踏地而来,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烙下焦黑掌印,"她们该为荣登夭门的我高兴!"他声音突然尖细如女子,左手掐住自己咽喉右手却疯狂撕扯头发,"可母亲恨我吸干她奶水,姐姐恨我撕烂她的自戒书卷,妻子恨我剜了她半颗心..."
玉柚的爆炎符在此时炸响,月白冰莲席卷男妖右肩却只烧出寸许皮肤,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噬灵符文。艾春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那些刻着"男丁为天""无后为大"的符文,与人们刻在祠堂匾额上的字迹分毫不差。
"山箫!那些符文在吞噬至亲执念!"我抱阮踏雾而出,琴弦震颤激得星砂凝成万千冰刃"他用孝道作枷锁,却不知每个怨魂都在反噬他的灵魄!"山箫忽然将酒葫芦抛向空中,刀游弋在虚空中划出五芒星阵,醉仙酿化作九条酒龙,每条龙首都衔着一枚炼器符文与黑雾蟒首缠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