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身上背负着老爷子对梁家新一代掌舵人的期待,他的冷静和稳重都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身上必不可少的品质,与之相比,寡情算不得什么缺点,若他真的面面俱到,老爷子反而担心慧极必伤。
梁屿就是这样被培养长大的。
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往前走,没人会提醒他可以停下看看身边的人。
梁屿沉默片刻,点点头,“行,我知道了,琴姨,多谢。”
琴姨:“应该的,您不嫌我多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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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夏洗过澡,抱着薄毯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装着袖扣的礼盒把玩,犹豫要不要送出去,距离2014年过去还有几个小时,要是再晚一会,就算不上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正纠结着,门被叩响。
是梁屿。
声音平缓,“听夏,没睡的话,我进来了。”
“等等!”
林听夏快速把礼盒塞到抱枕下面,拽下卷到腿弯处的睡裙,理了理头发。
“好了。”
得到女孩的首肯,梁屿旋开门把手,推开厚重的木门。
一股浓郁的夹杂着雪松香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
梁屿脚步稍顿,这是林听夏住进来后,他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最初的布置是琴姨找人安排的,这半年来又添置了不少物件。
目光所及之处,花瓶里插着一束弗洛伊德,玩偶公仔堆满了展架,蕾丝边的桌布,粉色的绸缎床品,柔软的地毯……每一处都是女孩生活的痕迹。
此时,房间的主人蜷着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快速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手机。
梁屿把手中的牛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在一侧坐下,“琴姨刚热的温牛奶,趁热喝。”
林听夏敷衍:“嗯。”
梁屿问:“在和朋友聊天?”
林听夏再敷衍:“嗯。”
梁屿盯着她轻颤的睫毛,耐着性子说:“放寒假有没有计划和朋友出国玩,让琴姨给你安排。”
林听夏撇嘴:“没有。”
“放假前这段时间可以想一想,”梁屿揉揉她的发顶,叹了口气,“也算给哥哥一个道歉的机会,”
“……”
林听夏终于抬起眼瞅他,哼了声,颇有些阴阳怪气:“你道什么歉,不就是忘记我这个妹妹,和朋友玩的乐不思蜀了吗。”
“……说话正常点,跟谁学的,”梁屿解释说,“那是晚些时候的事,当天回不来是有其他事。”
林听夏不太相信,“什么事?”
梁屿表情很淡:“有个长辈生了病,过去探望。”
“啊,”林听夏没想到是这样,身体坐正,“那她好些了吗?”
“不是很严重,”梁屿弯腰捡起她身上滑落的毛毯,盖到她腿上,温和道:“所以,能原谅哥哥了吗?”
林听夏拗着脖颈,眼睛亮亮的:“勉勉强强吧。”
梁屿被妹妹傲娇的小模样逗笑了,点点头:“行,既然勉强原谅了,那听夏小姐,我的生日礼物呢?”
“肯定是琴姨跟你说的。”“听夏小姐”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包容,林听夏也不扭捏,从抱枕下挖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梁屿当着她的面打开。
林听夏跪坐着凑过去,“我翻了好久的杂志才看中的,请了琴姨帮忙去定,好贵的,我攒的零花钱都没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攥着五百块,紧张地站在他面前说要给他洗衣服做饭的小女孩了。
梁屿眼里划过一抹浅淡的笑意,承诺:“以后每月的零花钱多加一些。”
“真的吗,哥哥你真好,”林听夏抱住他胳膊晃了晃,抬眸,“那你喜欢吗?”
梁屿垂下眼看着她,颔首:“我很喜欢,谢谢。”
这个“很”字取悦了林听夏,她松开他,穿上拖鞋,跑到书桌前,拿遥控器打开投影,关上灯,又坐回梁屿身边,眼巴巴瞅他:“那你能陪我看电影,一起跨年吗?我知道你很忙。”
“不忙这一晚,”梁屿掏出手机,搁在桌面上:“想看什么?”
林听夏打开电脑:“法国的一部老电影,我同学推荐的,正好可以练练口语。”
她发了个消息给琴姨。
伴随着电影前奏音乐响起,琴姨送水果进来,接过梁屿递过去的礼物,依照吩咐放到隔壁他的房间。
林听夏搂着抱枕,跟他说起学校里的事。
“把牛奶喝了,”梁屿把牛奶递给她,问道:“我听琴姨说你不大喜欢现在这个法语老师,要不要换一个老师?”
林听夏捧着杯子说:“她总喜欢说一些冷笑话,不过也还好,可以接受。”
梁屿叮嘱:“琴姨是你的管家,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她沟通,不要勉强自己。”
林听夏喝了口牛奶,点头,“我知道。”
屋内安静下来。
余乔推荐这部电影给她的时候,说是爱情片,林听夏还特意问了有没有少儿不宜的画面,毕竟外国爱情片,还是法国爱情片,她真担心电影开始三分钟,梁屿就要开始家庭教育。
余乔特别遗憾地跟她表示,没有,是真的没有。
两个小时后,电影接近尾声。
少儿不宜?没有,是真的没有。
林听夏怀疑它就不是一部法国电影,换了个坐姿,看向梁屿,他靠着椅背,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专注地看着电影,并没有因为这是一部他不感兴趣的爱情电影而面露无聊之色。
她想起梁嘉怡常常在她面前说的话——梁屿这个大哥严肃苛刻,还不近人情,活像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但其实她说的并不对,梁屿是有温和的一面的。
虽然这份温和足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