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灯光从他侧脸斜斜打下来，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点微妙的影子。他的动作不快，却稳得惊人——就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靠近谁，也只会靠近这个人。

宋执原本还有点轻松的笑意在唇角挂着，可当裴云深真的离他那么近的时候，那笑意忽然僵了半拍。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了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程度。

“你靠这么近干嘛……”宋执低声说，耳朵有点发烫，手指却还夹着那根酸奶吸管，动作没跟上思维。

裴云深看着他，没有后退，声音低哑得像是深夜某种情绪的变调：“你不是说——让我靠近点？”

“我……”宋执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说的不是这种靠近啊！”

“不是吗？”他嗓音轻极了，像是怕吓着谁，又像是怕自己说不出口，“那是那种？我不知道…”

空气忽然变得绵密，沉甸甸地包裹着两人。

宋执心跳彻底乱了节奏。他盯着裴云深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比平时更亮，亮得像是藏了太多话，可嘴里却一句都不说。

“……你是不是，有病啊。”他低声说，试图打破这气氛。

“我有。”裴云深很配合地答了，“一看到你和别人笑，我就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你又不喜欢我。”宋执脱口而出，等他自己意识到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开始迅速红：“我、我是说——你不是这种会‘喜欢谁’的人。”

宋执那句“你又不喜欢我”一出口，像是一块石头丢进水面，砸出一圈没法收回的涟漪。

裴云深听着，眼底确实有一瞬的情绪闪了过去，但他没接话，也没解释什么。

只是淡淡一笑，低声道：“你还挺了解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执立刻别开脸，耳根已经红得不像话，“我就是……随口说的。”

“随口说的？”裴云深慢慢抬手，撑着下巴，“那你现在这脸红得像被烤过一样，也是随口反应？”

“你闭嘴。”宋执瞪他一眼，脸更红了。

“不要。”他笑了笑，声音还是那种懒洋洋的，却带着点温柔的调子，“我在闭嘴的话我真的怕失去什么了。”

宋执被他说得一句话都接不下去，只能死死盯着桌上的猫画，像是想从那团毛茸茸的线条里逃出点清醒。

可他越盯越烦，那猫尾巴还卷成一个小小的心形，像在嘲笑他现在这副快炸毛的模样。

“你别总笑。”宋执低声说，“你又不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

“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裴云深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慢慢沉下去。

但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我啊。”他语气很轻，却莫名带着点压住的情绪，“我最近什么都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看你跟别人走得近，我心里就不舒服；你一句话不回，我就想翻你手机看看你在想谁；你说你要去吃饭，我甚至想把那家川菜馆直接买下来。”

宋执：“……”

“但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他声音一顿，像是真的在认真想。

“我不敢说。”他最后道。

“你……”宋执怔住了。

“我怕我一旦说了，你就不笑了。”他轻声，“你就会逃得比谁都快。”

屋里静了一会儿。

宋执低着头，抓着吸管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有点复杂。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他忽然道，语气低低的，却带了点火。“我怎么就会逃？”

裴云深没回答。他靠在椅背上，没笑了，神情少见地认真。他看着宋执，像是终于在他一声声试探下露出点真正的软肋。

“我不是看不起你。”他说，“是我看不起我自己。”

宋执一怔。

“你不知道，我以前连爱是什么我都不敢想。”裴云深轻轻吸了口气，“我习惯了做计划，写逻辑，什么都按标准来。但好像有个……例外出现了。我不是没想过要说清楚。”他语速慢下来，“但我怕我一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可你现在这样吊着我，就很不一样了啊。”宋执终于抬起头，声音里带了点委屈。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空气停滞。

裴云深看着他，眼里突然出现一丝微妙的慌。

宋执低头小声补了一句：“我不是非要你喜欢我，我就是……你别老一副‘我说点又不说完’的样子。”

“又不是猜谜游戏。”

裴云深张了张嘴，像想解释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