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不说。”
“你不说是对的,反倒是我该替院内弟子和你道声谢。”
两人沿着东厢后院的廊道走,这里向来向来人少,平日少有人来,院内院外树叶枝干和房梁之上,都不少野生麻雀和人养的白鸽,见有人来,纷纷起落停散在各处。
一只纯白色鸽子飞下树枝,迈着蹒跚微步停在了郝松暝脚旁,抬起黑色嘴缘嘬了嘬他黑色的裤脚,前行步子顿了顿,这只鸽子要比其他白鸽明显肥胖,“这些白鸽你养了好些年吧。”
“是啊!它倒是喜欢你,生长在寺庙,难免会通人性。”惠安也停下来,笑笑说。
“古有白鸽千里作信使,不奇怪。”
郝松暝移回话题,问身旁人:“你说要道什么谢?”
“哈哈,自然这两三年,都辛苦你了。”
意识到对方所指,沉默一会方才开口: “您说笑了,没什么辛苦的。”
惠安不答,而是转言:“其实你并无义务这样做,毕竟现在年轻人啊!心思都浮躁得很。”
“损坏佛像建筑需要用无比细致心思去修复,急功近利是做不成的,不过你倒是坚持下来了。 ”
郝松暝看过去,对方眼睛明亮通透,里面蕴含着慈悲,唇角上扬,露出的宽和笑意让人会无端的跟
他低缓出声:“这是我应该做的。”
因为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他自我转移的一部分,每当专注在同一件事情时,可以忘却很多其他事物,以及诸多纷繁杂乱的思绪。
利大过弊,何谢之有?事情完成,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不为之?
惠安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不明所以笑着摇了摇头说:“何谓应该?何谓不应该?凡事都应该要有人去做,论功利强弱而已,你我都不过是不愿愧于心罢了。”
“不一样的。”
“哈哈,你这孩子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了?”他回过头,拇指捻转着菩提珠子看郝松暝开口。
“您是几十年如一日,骨内生出的习性使然。而我不同,心胸也没有您那般宽阔,我只求安心。”
“宽阔吗?”若有若无的一句浅喃很快消散在了林木山风间。
“惠安法师是有心事?”
惠安突然露出了明爽的笑:“这世间又有谁没心事?方有佛祖能够了却三千烦恼丝,而我没佛祖的大能,仍和你们一样,乃凡体之躯,所以我还出离不了凡尘俗世啊!修行之路,漫漫修远兮。”
郝松暝不知为何,说了一句他也没有想到过的话。
“您对求法真相之心不强烈,不是吗?”
捏在珠子上的手短暂怔了一下,惠安很快回过神来才笑说:“这世界人费尽心血,无外乎求一个真相和结果,本末倒置,我就不去凑一个热闹了。学习佛法若太过刻意,那可能会适得其反,当我不强求,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修行。”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惠安笑了笑:“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郝松暝没反驳,轻点头:“您说的对,是我片面主观臆断了。”
有些不该说的内容,他没有说出来,
相由心生,惠安大多数时候,脸上都带着和蔼笑容,那是一副容易让任何人都可生出亲近心的面容。
眼底蕴含着无限悲悯,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罪业,可深处的藏的是什么,是无人得知的。
只要是人,只要还生在俗世中,欲望,病痛,喜苦哀乐便永远不会远离。
就像惠安永远带有笑意的唇角下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忏悔。
一些事,不用点破,心知肚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