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北隼早几年的账册,”玛姬又皱起眉,“我想学学这些,到时候能帮殿下分担一点。”
索拉娜随手翻了翻:“行宫内不是有领事在管这些嘛。”
玛姬瞪着眼睛说:“她又不可信。”
“哈哈。”索拉娜笑道,“想学便学吧。实在有不会的,你也可以问我。好玛姬,我专门来一趟,那身新衣裳快穿与我看看。”
玛姬一呆,起身乖乖去了。
线条匀硬,腰身紧束,梯形裙式,索拉娜笑眯眯地说:“很衬你,像北漠的鹰隼。”
玛姬低头左瞧右瞧,羞涩笑道:“我到时候穿回去给我阿爹看。”
她腰身上的裙带没系,索拉娜便走过去,按下了她慌乱要挡的手,动作熟练地系好。
“玛姬,跟在我身边这几年,想家吗?”
“想了。”玛姬说,“但是跟随殿下,是我自愿。”
索拉娜揉了揉她的发顶:“会回去的。北漠。你的家。”
“是。”玛姬乖顺地在她掌心下,回答。
索拉娜做了坏事,没放自己休息,又接着在宫殿内溜达了两天,果然在这天上午遇到从会议上下来的阿斯特。
索拉娜远远地站在廊道,插着个手。
阿斯特看着她。然后打了手势遣散了身边的侍从,那意思是,既然如此,你来推。
索拉娜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去哪里?”
“圣纳默宫。”
索拉娜轻轻笑了一声。拿她当苦力呢。
他们的摄政王大人轻得很,加上轮椅也没有一把刺盾重,索拉娜推着他,走得十分悠闲。阳光蓄在庭内,像流动的圣水。他的身影沉默地在她前方。他从小身上就有股很淡的香味,冷冷清清的,像冰雪的味道。小时候的索拉娜问过他,他回答是药味。她可以说是在这个味道中度过了整个幼年时光,不可谓不怀念。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索拉娜其实想先缓行一记,但是阿斯特米尔并不想跟她闲谈,直截了当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嗯?”索拉娜装不懂,“冤枉了,我可没去希什,不掺合你的事。”
阿斯特米尔叹了口气:“你把人招来,又不送人回去,你知道他这几天在王都捅了多少篓子?”
索拉娜说:“真的不关我的事,那是布卢尔干的。”
“……”
她看到阿斯特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突然心情好了些,又问:“说到布卢尔,他家给你的邀请函,收到了吗?”
停了一会儿,才听阿斯特淡漠地回:“刚到王都,就有人报布卢尔送了个华丽东西。”
“去不去?”
“为什么不。”
“你去的话,那我也屈尊去一下好了。”
阿斯特米尔·洛德·布朗克森,洛德朗王朝三王子,索拉娜名义上的哥哥。年纪轻轻,品相堂堂,本事不小,多怪异的案情他都能侦破,多棘手的事件他也能接手,王都内倾心于他的女孩可不在少数。前有只身一人从深山绑架案中逃出生天,后有参与第一场议会就把当庭贵族的进言否了个遍的壮举,从贵族到平民无一不对他心存恭敬,就这么把洛德朗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索拉娜第一次见到阿斯特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想杀我吗?”
圣纳默宫的殿宇反射自然光,印出阿斯特消瘦的身形。他回过头。
索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是想杀我吗?”
阿斯特很缓慢地、又露出了那样的笑容,小时候,王座旁,清清淡淡的,不屑一顾的。“为什么这么问。”
索拉娜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我死不成了,是不是?”
“在学宫,在北漠,你都有机会。甚至是后来的切得征战,那简直是最有利的时机。你就只差那一点点的机遇,但是现在我还是站在了你的面前。”
很久,阿斯特轻轻道:“你是以为你能一直延续那份好运吗?”
索拉娜不说话。
“棋局已经散了,不要再试图把它们捡起来。”阿斯特回头,推动轮椅慢慢上了斜阶,“抱着捡回来的一条命,乖乖地苟延残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