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苏哲抬头望向笑闹着的孩子们:“你是我的至亲,而且,我今天来赴约,证明我已经豁出去了,我不怕。”
苏菀菀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不出苏哲这次来见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可他们站在对立面,就算今天和平相处了,明天还会是死敌。
“说了这么多,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一切吗?”苏菀菀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苏哲从兜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磨损的照片,递给了苏菀菀。
照片上有四个人,爸爸抱着小男孩,妈妈抱着小女孩儿,四个人都笑得很甜。
“这是我们唯一一张全家福了,我背着师父偷偷留下的。”苏哲说:“你要吗?我去印了一张新的。”
苏菀菀看着照片上的人,记忆开始回笼,脑海中他们的脸逐渐清晰,的确,苏哲没有说谎,他们就是苏菀菀的父母。苏哲递过来的照片新了不少,也清晰了不少,这张修复过的照片,就像是昨天拍的,她的童年好像也从来没走丢过。
“就事论事,这件事谢谢你,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在,我不是孤儿。”苏菀菀对苏哲露出第一个笑容。
苏哲点点头,应下了这个感谢。
“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呢?”
一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自远处走来,尽管他没有释放任何的灵气,但苏菀菀依然能感觉到他强大的威压。周遭的事物在他的脚步中按下了静止键,连飘落的树叶都停留在了半空中。
苏菀菀下意识回头去看苏哲,苏哲似乎十分恐惧正走过来的这个男人,他浑身肌肉呈防御状态,眼睛眯起,手握拳用力到手指发白。
这人,恐怕就是苏哲口中的师父。那个在童年拆散她与家人的人,为自己清除记忆的人,恐怕也是封印自己心脉的人。
中年男人高高地扬起右手,苏哲竟猛的升至半空,又被狠狠地摔到地面上,在她眼里那么强大的他,此时竟也如此弱小。
血色染红了苏菀菀的视野。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还是仇恨?她现在还有些分不清。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被打败了,如此不堪一击,她心里应该觉得痛快的,怎么,还会有一丝疼痛?难道是所谓的血缘关系在作祟?
"你啊你,让你执行任务你在干嘛呢?"中年男子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得像折断骨节,"搞兄妹大联欢啊?!"
苏哲吐出一口血沫,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一个笑。苏菀菀感觉自己该离开的,但腿非常无力,几乎要跪坐下去,她只好别过脸,耳朵却仍能听见灵气挤压□□的闷响。
金属碎片悬浮起来的嗡鸣刺痛耳膜。第一片扎进苏哲大腿时,她条件反射地绷紧小腿肌肉。第二片削掉他耳垂时,她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骨头挺硬。”中年男子忽然转头看向苏菀菀那里,“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比你哥哥挨打少,你皮痒了对不对?你别着急,等我处理完你哥哥,就来扒你的皮!”
苏哲的瞳孔骤然收缩。苏菀菀看见他染血的睫毛颤抖得厉害,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当第三片金属瞄准他眼球时,他突然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跑啊!菀菀!"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那个声音像柄钝刀劈开她深睡的记忆,名为童年的时光波涛汹涌向她袭来,苏菀菀头疼欲裂,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想起那时她骑在哥哥肩头摘枇杷的夏日,被欺负时挡在她前面的单薄背影,还有父母去世后他红肿着眼递来的草莓糖,递过来那双温暖的双手。
金属片刺入血肉的声响格外清晰。
"哥...哥哥!"
尖叫冲出喉咙的瞬间,苏菀菀被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吓到。更可怕的是那股从胸腔炸开的灼痛,仿佛有火流顺着血管烧遍全身。她踉跄着扑出去时,看见苏哲残缺的手指动了动,像要接住儿时摔跤的她。
中年男子的灵气威压如山倾塌。她跪倒在地的瞬间,听见脊椎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这次她抬头了,直直看向那双熔岩般的眼睛。
“快放了他!”
苏菀菀听见这沙哑的声音不像自己的。苏哲在血泊中剧烈抽搐起来,破碎的喉管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男人却笑了,红色灵气突然缠上她的手腕,皮肤立刻泛起烫伤般的水泡。
“苏菀菀,我给过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就收了你们兄妹俩的命!”中年男人勾嘴邪魅一笑。
巨响打断了他。苏菀菀怔怔看着苏哲不知如何挣断了中年男人脚,用白骨森森的右臂抱住了男人的腿。他抬头看她,嘴唇蠕动着说了三个字。没有声音,但她看得分明——是"对不起啊"。
紧接着是骨骼爆裂的脆响。苏哲那看向苏菀菀的眼神,和多年前的某个下午一模一样,他们站在星空福利院门口,曾经承诺过会让苏菀菀一辈子幸福快乐,那么温柔,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