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能遇到主公,是我前世积德。”钱弥本能地弯起嘴角,那是他这辈子最优秀的选择了,他当年可是用这张娃娃脸加矮小装未成年才混进主公的圈……等等!
他一时有些惊讶,看看这年轻姑娘,再看了一眼还在心神不宁的谢颂,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会被撬走,这姑娘长得美嘴又甜,没架子还能随时用崇拜眼光看人,还特别会说话捧人,是人就不太受得住啊。
这时,小二已经将茶水送上。
“是炒茶,”郭皎有些惊讶,“这路边的摊贩,都能吃上炒茶了么?”
“都是山中野茶,”小二腼腆地笑笑,“如今淮南各地,还有许多荒芜田野,没有能力打理,便有本地人种下些茶树,也不怕被割走,他们以采茶为生,等每年夏季,千奇楼会有船队沿淮河收茶,好的茶叶送去千奇楼,差的老叶茶梗,便用来做歇脚茶了。”
郭皎顿时惊讶:“还能如此?那、那可是大大的善政啊!难怪大家搬着界碑也要来徐州!”
她也是乱世出生,家族没有南迁的原因也很简单,南方多山少地,难以开垦,四十年来,北方汉儿南下何止百万之数,稍微繁衍一两代,南方便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山林官位可以分配了。
与之相反的是,徐州、雍州、豫州这些曾经淮河沿岸的膏腴之地反而无人耕作,无险可守的后果,就是这里反复成为战场,很多百姓冒着危险,拿着武器下田里种下麦子根本等不到成熟,就会被南北军队收割做为战争储备。
他们甚至把这种事,叫做“收野麦”——不在他们治下之人,怎么不是野人呢?
是以,居住淮河沿岸的人,稍微有些门路,就会拖家带口,簇拥在豪强大户身边,整村、整县地南方逃亡。
南方朝廷也渐渐从一开始地划出土地、提供种子农具收容这些人,变成后来的统统挡在长江以北,让他们变成流民,自己想办法求生。
“那当然,”提到这事,钱弥眉宇间自得简直掩盖不住,“他们种些野茶、花生、南瓜、西瓜、军中不会收割,他们也能在我们船队沿淮河收货时换些粮食,渡过困局,这怎么不是兼济天下呢?”
他依然记得当时提出这个办法时,几乎好些同伴眼眶都湿润了。
他们几乎都是流民出生,知道在这个世上是有多难熬。
采茶工序繁多,耗费人力,西瓜南瓜容易损坏,不好运输,南北驻军队瞧不上这些杂物,但这点东西,尤其是南瓜,瓜皮瓜瓤都能饱腹,瓜籽能驱腹中之虫,还能卖出药价钱。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些人现在是喜欢主动把界碑、土地带着往徐州跑,弄得徐州最近几年不得不每年重新定一次户籍,和南朝定个户籍就要闹着造反不同,徐州很多乡野,最近已经想要六个月重定一次。
“……对了,还有槐木野,她每次带军护送商队出远门收货时,身后都会跟一串想要加入徐州的年轻小伙,把她烦得要命。”
“槐木野将军也在?”郭皎眼睛里顿时无数星星啪啪往外冒,“对哦,今年她驻守徐州的,我,我能有机会见到她么?”
槐木野啊,女子之身,在对战之时却几乎从无败绩,她听父亲说过,北燕国当初想拿下徐州,他与燕国大将慕容玮带着两万东燕国的士兵南下,结果路上遇到了只带了八百骑兵的槐木野,当时燕国大将还拿着骑枪嘲笑徐州无人,让女子带兵为将。
结果一个时辰不到,他的两万人就让槐木野的八百骑兵砍穿,人头落地,被一路追杀到青州境内,自此奠定了她无上凶名。
北方凡是将门出身的女子,就没有不羡慕崇拜的槐木野的,北燕国的太宰慕容评甚至想用万金请槐木野入朝,说徐州水浅,容不下蛟龙,会耽误她的前程。
“不一定有空啊,她正忙着呢。”钱弥有些同情,再凶的将军,在主公面前要钱要粮时,也要乖乖打报告,等着批条子。
两人越聊越高兴,郭皎发现了,只要夸徐州好,这些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啊。
钱弥也发现了,随便问问,就知道这谢颂的事情,多收集一点,好去嘲笑那些老人们。
谢颂还在回忆里痛苦,他感觉仿佛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不过两人现在都懒得理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