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阙打游戏不知不觉就凌晨两点了,凌晨的网吧人依旧不少,大厅里的每个座机面前放着的物品也各异。
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三十几岁的人都有,坐在网吧里也姿态各异。
网吧和酒吧都是夜晚的城市里最喧嚣的一部分,也是最鱼龙混杂的。
一旁有抽烟的烟雾滚滚带着热气往季阙这边飘,劣质的烟飘出的烟雾既难闻又呛人,混着空气中的汗臭味,泡面味,活像大夏天腐臭了几天的菜品,难闻的令人作呕。
季阙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停了机子去门口付钱。
打了五个小时游戏,他的颈椎骨和脊椎已经坐麻了,腿都差点抬不动了。
收银员应该是网吧老板的小孩,男生趴坐在吧台上短袖卫衣的黑帽子遮住了头,抬起头看向敲吧台吵醒他的人。
“付钱。”季阙第一次看见他觉得陌生,但又想起来这不是他之前呆的网吧了。
男生虽然刚醒,但戾气很重。他抓了把头发,目光很冷,和语调一样冰:“几号机?”
“4—10。”季阙借吧台上的一盏几乎已经没有光的台灯看清了对方的脸。
男生长得还挺好看,五官标准,脸很白,下颚线利落分明,露出的手腕也赏心悦目,指指分明敲在电脑上,清脆有声,声音也是好听的:“45块。”
季阙的声音懒洋洋的,玩笑道,明明知道却还要逗一下别人:“是童工吗?这么小就来网吧打工?父母允许啊,小弟弟?”
收完钱少年也没理季阙,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趴下接着睡了。
季阙其实很疑惑,这少年怎么就敢这么睡了?后来才知道,虽然网吧看着配置不好,但监控好。
闹过几次事抓过几次人,也没人干出逃钱的行为。
推开网吧的门,一股热气混着马路上的烟尘和汽车尾气味道扑面而来。
季阙戴上了黑色口罩,这里网吧的配置并不好,坐落在城真里最偏远的地方已经算半个郊区的黑网吧了。
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也别想条件多好,手机铃声恰时响起。在兜里的震动幅度却老大。
“嗯?”季阙接起之前戴上了口罩,懒洋洋的调子因为被口罩闷着,有些模糊不清。
他看到来人接起电话就不假思索拿远了听。
“诶,季阙,原来你真还没睡呀……兄弟们上啊,干他,干他,别不动啊,盘他们啊……”
喧嚣声和只剩下清冷路灯灯光的街道格格不入。
季阙拎着手机,吹着夏夜滚烫的晚风风,走在月明星稀的天空下。
周遭偶尔有电瓶机车路过,掀起的灰都够行人喝一壶了。
他走在灰暗的街道,周遭的居民矮楼也是灰色的,路灯灯柱灰得彻底,路灯其中发出的光忽闪忽灭,像是被灰堵住了发光的灯泡。路边了无生机的灰暗的树也像他了无生机的人生。
手里电话那头还在不停地说,季阙一边想着,一边不停地“嗯嗯嗯”。
他绕过好几栋灰暗的低矮平定住房,伴着夜晚几声软绵绵又凄凉的猫叫,推开最底下的一栋铁门往上走。
季阙踩在楼梯上的力道很重,把头顶微弱光线的感应灯也给唤亮了,他把自己的声音放低,漫不经心地对对面电话又“嗯”了几声。
夜已深。
除了他制造出来的声响和风穿过楼梯拐角石窗罅隙的响动,周围安静得算是寂寥无声。
他把手机放在腋窝夹着,然后在兜里掏钥匙。
膈手的凉铁钥匙被季阙拿在手里,打开了面前生锈的铁门。
铁门被打开之后发出“咯吱”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越发显得空灵诡异。
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借着不远处的窗户撒进来的月光,季阙摸索着按照他昨天的记忆去找灯的开关。
对面人终于不再单方面输出,敲键盘的声音都没了:“季阙,你在听吗?”
季阙按下开关,看见了空气里浮动着不知道多厚的灰尘。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戴了口罩。
季阙有点困意了,他想靠墙,但是看见明晃晃的蜘蛛网在面前飘荡,他还是忍住了靠墙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想在这么下去,他不是会被没有电的屋子热死而是会被这灰给呛死。
“季阙,老子讲了这么久,你不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手机里传来对面略显暴躁的声音,带着沙哑。
其实韩禄的声音是好听的,但估计熬夜熬久了,又在打游戏的时候叫了很久,所以嗓子有些哑。
季阙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周遭的环境,昨天他还是匆忙了,忽略了这个房间过了多久还能不能住人这个问题。
他懒洋洋地开口,终于没“嗯”了:“没,在听。”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拿起了他放在屋子门边的行李箱,关了灯原路退了出去。
面对电话对面的拷问,他散漫地开口,面不该色地还加重了个别词的语气:“我听见你说,隔壁班班花昨天表白了方识书,连方识书都有人能看上,为什么没人和你表白。然后你今天打游戏,结果还被死对头的公会包抄打了个措手不及,真是倒霉透顶了。
“要我说,你先把你自己那时不时五颜六色的头发染回来再说,要不然这一辈子都别想谈恋爱。”
季阙嗤笑一声,言语犀利精准。
韩禄像子弹一样的暴言暴语说了一大串,到季阙这被浓缩得只剩几句话,还让人越听越气。
韩禄沉默几秒,深感疲惫,决定和对面的人绝交五分钟。
而这五分钟之内,季阙已经锁好了门,然后打了车,不像之前一样急躁,安静走下了楼,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昨天晚上刚到的磕磕绊绊磕磕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