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睢摁开手机季阙屏幕，一树玉兰花便撞进眼帘。

不是游戏里建模的虽然漂亮但是失真的花朵，阳光跳跃在玉兰浅紫色的花瓣上，也穿透玉兰花花瓣，玉兰花瓣的脉络在阳光下分毫毕现，如一片脆弱紫色的蜘蛛网。

玉兰树后是一面爬满了青色藤蔓的老旧墙壁，生机勃勃的常青藤偶尔有枝叶控制不住地向下垂落，在阳光下和玉兰树枝桠间的花朵一起投落浅浅的吻痕。

陆睢的目光没在季阙的手机屏保上多做停留，输完自己和陆桥的手机号，就把手机递给季阙。

季阙接过手机，懒洋洋地把双手在身后靠拢伸了个浅浅的懒腰，才半眯着眼睛看向陆睢：“没事我就先走了？”

陆睢刚想应声，就听见客厅的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声响，两人同时转过头去。

老太太走进来就瞧见了季阙，满眼欢喜：“哎呀，小季，你怎么来了？几天不见，也不来陪奶奶聊聊天。陆睢这小子，整天不着家，午饭都不在家里吃，也不知道成天去哪里野去了，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根本闲不住，小季你经常来啊，奶奶给你做好吃的，管饱。”

讲点道理。

艾春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想野也找不到地方。

季阙余光里瞟见陆睢脸上的无奈，就觉得好笑，压制着唇角的弧度不笑出声来，却在和陆睢看过来的目光里彻底绷不住了，然后偏开头开始笑，笑得肩膀都开始抖。

陆睢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余光里某人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忍不住就把目光落向对方，控制都控制不住。

说不清到底是恼火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是他好像又不是真的生气。

他看着对方笑得肩膀颤了好久，才终于不笑了，不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戳到对方笑点上了，还是只是因为对方笑点太低。

季阙笑够了，消停了，正色哄陆奶奶道：“真的吗？那我之后有空了就来找奶奶，奶奶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好吃的，我蹭点陆睢份量里的就行了，我相信陆睢不会介意的。”

陆睢还是第一次从季阙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看着季阙说到最后，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落着窗外落进来的光，狡黠又明亮：“你说对吧？陆睢小哥哥？”

季阙刻意拖着调子，小哥哥几个字拉得又长又软，调侃得刻意又直白。

陆睢眉心狠狠跳了一下，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陆奶奶“哼”了一声，瞥了陆睢一眼：“这小子不懂得欣赏奶奶我的手艺，这个暑假好吃的都没他和他弟的份了，奶奶之后都只做给你。”

季阙抱住老人家的手臂，晃了晃：“我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尝尝奶奶的手艺了，一想到之后能吃到奶奶做的好吃的，我已经开始羡慕之后的自己了。”

模样要多乖有多乖，嘴要多甜有多甜，整个人显得要多讨人喜欢有多讨人喜欢。

陆睢：……

先不说他自家奶奶是不是真的太无聊才出去逛逛而不是只是单纯地想和她的那群姐妹大热天出去逛街中午都不回来做饭，但他奶奶这胳膊肘拐得，不说三百六十度，起码一百八十度。

陆奶奶琢磨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季阙的手：“小季，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季阙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报上日期：“我是正月初四的。”

陆奶奶笑眯眯的：“那就对了，陆睢没你大呢，他二月十八的，应该是和你一年的，他才应该喊你喊哥哥。”

季阙喊对方哥哥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年龄问题，毕竟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陆睢长得比他高，脸部五官看上去也已经初步成熟，这个时间点能来艾春城过暑假，也是高考完的才对。

陆奶奶话音刚落，空气都瞬间安静了一分钟。

季阙一想到前几秒钟自己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哥哥叫得这么自然，还被陆奶奶指了出来，就觉得空气的温度都升了好几度。

但凡陆奶奶不指出来，不站在现场，他都不会觉得尴尬，甚至能理直气壮地从陆睢那里讨要几声“哥哥”——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偏偏老人家感受不到空气里快要让人窒息的紧绷感，又瞪了瞪陆睢：“你让小季喊你哥哥的？”

陆睢没说话，只看了一眼季阙。

季阙没吭声，面对陆睢的目光抬头看向天花板装聋，还装瞎。

陆奶奶感受不到季阙要快燃起来的心态，接着用一种很理所应当的语气和陆睢说：“之前当你不知道你们俩谁大就算了，之后你别没大没小的，喊季阙要喊哥，听到没？”

陆睢本来开口就想矢口否认，但他没放过季阙面对着窗子暴露在阳光下的耳廓。

比之前的薄红还要艳的颜色，点缀在莹白如玉的耳廓上，更是多了几分绮丽。

屋里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好像突然一瞬间就有了存在感，指针滴滴答答地开始走了起来，落在安静的空气里存在感极强。

陆睢抬脚走向门口，和季阙擦肩而过。

就在季阙以为陆睢已经要被气得摔门的时候，结果下一秒陆睢只是停在门口，按下了门口的客厅里白炽灯的开关。

客厅里的白炽灯一下就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客厅亮堂堂的，不少屋里的阴翳瞬间退散而去。

他转过头，目光和季阙转过头后的目光相撞，四目对视。

陆睢淡然地开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