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低下头去,没有应声,他的那些绮梦此刻全都化作一块四分五裂的镜子,一块一块地碎裂。
他的手还在流血,锋利冰冷的白刃闪着银光,随着面前这一身玄衣的男人矗立在他面前。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有一千一万种死法。他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卫云的眼神此刻逐渐清明,她靠在桌腿边斜看着张思,勾了勾嘴角。
刘彻将剑拔了出来,“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带你进宫的?”
“是……程夫人。”
“出去吧。”刘彻得到了答案,便将张思赶了出去。
卫云笑道,“果然是她。那杯酒是她给我的,也是她带你来的。”
“你卫家的下作手段可不是如出一辙。”刘彻嘲讽道。
程娇是卫云的外甥媳妇,却一心勾引卫云的丈夫,觊觎卫云的位置,正如卫云当年爬上了他的床。
“下作?”卫云冷笑着看向刘彻,“我当年不过是被公主送进宫的一个小歌女,若非陛下允准怎么可能进了陛下的寝宫,上了陛下的床榻,要说下作,难道下作的不是陛下?”
“那不过是朕酒醉。”
“什么狗屁的酒醉,若真是糊涂怎么不抓住妾毒打一顿,怎么不冲动之下杀了妾,反而来剥女人的衣裳......是,陛下也确实是想杀了妾,陈皇后捉住妾将妾差点打死在宫里的时候陛下心里巴不得我死,好平息她的妒火吧!”卫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笑着直视刘彻,“可惜我就是这么好命,怀上了太子,熬死了那女人。”
刘彻忽而给了她一掌,卫云偏过头,“一说到皇后陛下就动怒了?人都死了,陛下装什么故剑情深?难道当初伤她最深让她郁郁而终的不是陛下?我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陛下允许的,她最厌恶最瞧不起的卑贱奴婢,住着她的宫殿,用着她的东西,恐怕皇后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吧。”
“你以为封了皇后你就真的配得上皇后这个位置了么?你根本比不上阿娇。”
“不用陛下提醒我也知道,自从她死后,后宫一个一个的女人送进来,都和她长得相像,我看了都恶心。陛下以为我就有多爱慕陛下了么?没有陈皇后,没有长公主,你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你也什么都不是!”
“卫云,你疯了么?”
“我不说陛下就会放过我了么?你早就想废了我吧,可是现在还不能,陛下还用得着阿弟,北边的战事还需要人去打仗,陛下的万里江山,前半生靠窦家亲,后半生靠卫家戚,陛下敢杀我么!”
刀尖擦面而过,她的脸颊渗出血丝,一缕头发落在了地上,她瞬时闭上了嘴。刘彻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看见她惊惧的模样,他冷冷笑道:“卫青已经打不动仗了,你说的没错,若早两年,你还能晚死几年。可是卫云,今非昔比。”
卫云心中一跳,死死瞪着刘彻,“兔死狗烹,陛下就不怕被朝臣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痛骂忘恩负义?”
“兔死狗烹?你说的不错,无论是窦氏、陈家、卫家,天下世家,都不过是我刘氏的走狗!现在到了拿棍棒一条一条打断你们骨头的时候了。”
刘彻离开了宫殿,大门立即关上,整个屋子重新陷入了黑暗和寂静,卫云靠在门边,只觉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