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遥,你娶我好不好?”薛漓又重复了一遍。
那声音明明又轻又温柔,落在谢风遥耳边却有千斤重。
“薛漓你真的想好了吗?”谢风遥担心道。
“谢风遥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薛漓说完就伸手抱向谢风遥。
梨花的花期明明已经结束,薛漓身上却仍然有淡淡的梨花香,像清冽的朝露,轻盈柔和,要凑的很近才能闻到。
谢风遥在自己要沉缅于这香气里面的前一秒坚定地将薛漓推开了,“薛漓我给你反悔的机会,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
薛漓不解地看着他,“谢风遥,你说的喜欢我是假的吗?”
谢风遥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难道不想娶我吗?”薛漓追问道。
谢风遥看着她,哪里是喜欢,分明是爱,正是因为太爱了,才选择放手,才选择成全,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和时间。
“如果一个月后你仍然想嫁给我,我就娶你,薛漓。”谢风遥认真回答她。
一个月后,谢风遥三媒六娉,以正妻之位迎娶薛漓,薛漓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给了谢风遥。
有无数人来见证了这场大婚,这段婚事本该是一段佳话。
只可惜他们才幸福了一年,谢风遥就移情别恋了。
那一年薛漓怀孕,谢风遥爱上了府里的一名婢女,赐她谢姓,明媒正娶。
那天谢府所有地方都热闹如火,喜庆连天,除了薛漓居住的地方。
锣鼓喧天,红妆十里,吵得薛漓头疼,她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四周凋敝的梨花。
之前因为薛漓喜欢梨花,他们居住的地方就种满了梨树,谢风遥用灵力保持终年不败,梨白逶迤,清香十里。
后面谢风遥变心之后,那片梨海也无人顾及了,因为梨花花期短,那里就常年是一片凋谢败落的景象。
薛漓大概是第一个知道谢风遥不爱她的人吧,那天她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看梨花,她发现梨花隐约有凋谢之象,就挥手使用灵力维持原状。
可是梨花能用灵力维持,那爱呢?
流言蜚语传来时,尽管众说纷纭,但有一个观点最为统一、让人信服——只要那梨花不败,谢风遥就还爱薛漓。
她维持着梨花不败就像是在自欺欺人,后面所有人都知道谢风遥移情别恋了,她所幸也不再去管了,这块遮羞布就这样被无情地被扯下来。
如果没有爱的话,那维持梨花终年不败也太耗费灵力了吧。
自那以后,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同情,惋惜,嘲讽以及落井下石。
她想知道为什么,谢风遥你为什么就突然不喜欢我了呢,可是谢风遥不肯见他,一次都不肯,无论她做什么。
仅一夕之隔,竟判若两人。
好像她对于谢风遥来说就像一个陌生人,她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就连她生下谢长离的时候,谢风遥也没有来看她。
直到后面有一次谢长离生病了,谢风遥才勉为其难过来看一眼。
距离她上次见谢风遥,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她一看见那张她熟悉的脸就忍不住落下来了,只是那双眼睛太陌生了,陌生到她都不敢相认。
那双眼睛看向她时里面不再有热情赤诚,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来的冰冷厌恶。
“谢…谢风遥……好久不见啊……”她颤抖着声音跟他打招呼。
谢风遥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视她为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自从那次以后,薛漓就控制不住自己,无法自拔地开始折磨起谢长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总是忍不住地想要落泪,可能是心里太难过了,需要发泄一下吧。
她好像在冥冥之中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她整日就坐在院子里,对着那片凋谢的梨海,望眼欲穿。
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谢风遥呢?
一提到这个人,她就心痛如绞,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抑制不住地难过哭泣。
她想她最后能做的,就是让谢长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府之外,天高地阔。
可惜她可能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长离,长离,你可一定要长于我薛漓啊,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当笼中雀,井底蛙。
在最后的时间里,她就一个人孤独地待在长相顾里,等待着生命无情地流逝。
她抬手,用最后的灵力再次绽放这片十里梨海。
雪白一现,稍纵即逝。
谢妍是第一个知道薛漓死去的人,她起初是有些震惊的,被情蛊寄生的人,会爱上在寄生那一刻见到的第一个人,靠那人的爱意滋养存活。
她最开始来到谢府里时听说谢风遥和薛漓年少夫妻,伉俪情深,恩爱有加,她还担心是谢风遥喝了那情蛊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薛漓,情蛊易种不易拔。
但她没料到阴差阳错,这情蛊怎么种在薛漓身上,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不理解,为什么薛漓能活那么久,明明谢风遥不爱她了,更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
最开始的那几年里她总是盼着薛漓什么时候死,后来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去想了,谁都想不到,命运无常,偏偏薛漓就在这段时间里死了。
本来以为薛漓死后一了百了,没想到媸又出现了。
没人知道的是,薛漓的死亡仅仅只是因为她自己不想活了。
可能连她自己都厌烦了这种思想身体不受控制的日子了吧。
在她的生命尽头,陪伴她的只有这一片梨海。
天地雪白,风吹花落,来去自由。
梨白与雪共一舞,从此清漓不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