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若水抬手,覆上他的手,“别擦了,观寻鑫。”
动作很轻,观寻鑫却随之停下来了,他反握住她的手颤声问:“你是怎么从长空水榭逃出来的……”,明明他已经设下了重重禁制。
“我自爆了半颗金丹。”别若水笑着说,“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这样做吧。”
听到这个答案,观寻鑫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也随之哗哗地落下来,“你……”
别若水倾身吻上去,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是一个含着浓浓铁锈味的吻,明明苦涩至极,观寻鑫却从中品味到了一丝迟到的甜。
浅尝辄止,他们极其短暂地缠绵了一下,别若水放开他,开始剧烈地咳血,“观寻鑫,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满腔疑惑,但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这就够了。”
“只是我没想到,观寻鑫你居然还爱我。”
观寻鑫紧紧抱住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地泪流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在这尸山血海,月夜星河中相拥而眠。
奈何情深缘浅。
观寻鑫死前走马观花地回顾了这短暂地一生。
他最不幸,是众神博弈之中的一枚弃子。
他最悲哀,是被天道选中的人。
所以他天赋绝高,所向无匹,
世人都说他握剑之时便顿悟苍生道,其实他苍生道的道心与生俱来。
他的任务就是飞升成神后,讨伐魔神,他将是这几千年来,唯一飞升成神的人族。
魔神早就洞察到了众神的打算,在他出生那一刻,就缠上他,如附骨之疽。
魔神不能对他直接下手,就对他身边的人逐一下手,魔神的目的就是要破他的苍生道。
他家破人亡,被世人厌弃,谣传他命犯孤煞,刑克六亲。
可能是命不该绝,他遇见了别若水。
杏花春水,一眼惊鸿。
如果他知道以后的世事走向,他什么都不要,他宁愿就死在琉璃宫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
从前剑赋苍生,如今剑负苍生。
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有无边的愧疚。
他所有的愧疚都来源于堂溪灵。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他至今都忘不掉见堂溪灵的第一面,
即墨醉春风,少女款步下船,纤纤一绝。
她一出现那里,全场的视线都拥上她,在她那里聚焦。
绯色殊然,衬得这漫天春色都俗气了三分。
初见惊鸿面,春风桃花羡。
岂不闻,堂溪二小姐,堂溪灵,慈悲济世眼,名满天下倾。故曰,天下倾。
这样一个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人。
却因为他永远陨落在了平城。
那就像是一个永远的噩梦,一个无法横跨的分界线。
他们奉命去安抚百姓,本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却在路过平城的时候出了意外。
那时阴雨连天,他们在那里歇脚,城内百姓一夜之间暴走。
他三人死战不敌,最后逃到一个山洞里避难。
观寻鑫用自己的剑当做阵眼,设下法阵,阻挡了外面村民猛烈地进攻。
堂溪灵手持芳菲,以剑撑地。别若水也在一旁扶墙平息。
他们三人神情都如出一辙的严肃,这真是一场恶战。
堂溪灵收起芳菲,坐在地上,因为身受重伤,她止不住地喘息,“我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观寻鑫也顺势坐在地上,“呸呸呸,你说什么丧气话呢!”
别若水瞪了他一眼,上前给堂溪灵输灵气。
堂溪灵的脸色明显好起来了,她扬了下下巴,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呢。”
观寻鑫,别若水闻言齐齐望向她,有情况啊这是!
堂溪灵看他两的眼神就知道他两误会了,摇了摇头,笑着说:“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嗯……这个嘛,姑且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目前时机尚未成熟。”
观寻鑫被她一番话挑起来好奇心,不满道:“你这人干嘛说话说一半!”
堂溪灵看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顾伤口疼痛,一边忍痛抽气,一边捧腹大笑。
看见堂溪灵这个样子观寻鑫更羞恼了,一字一句道:“我对你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谁想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闻言堂溪灵笑得更厉害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的脾气跟贺兰誉越来越像了。”
别若水也附和道:“观寻鑫你少说几句吧。”
观寻鑫看着她两一唱一和,气的不想说话。
气氛在他们插科打诨中慢慢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外面那些村民都发疯了一样想闯进来,他们激烈地拍打法阵,整个山洞都随之剧烈震颤,乱石飞尘簌簌落落而下。
堂溪灵虚弱地靠在别若水肩头,神色难掩担忧,“一直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