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多学点,就会知道如何御蟒,说不定还能在烙魂井里查到更多的线索。
她摸了摸腰带,无法忽略里面刻绣的“十八”字样。
至今仍未能了解为何王知之要把属于龙十八的常服给了她,至少在她看来,龙五是不赞成的。
不知今日试炼过后,龙五会不会也想起当年,会不会比王知之更自责,姜黄咬着唇,哎,龙五伤她的身而已,她伤龙五的心了。
“这段日子龙五还教授过你什么?”王知之轻声问她。
姜黄想起自己被反复按进水池的午后,冷水灌入鼻腔的辣痛,隔着一层水,龙五模糊不清的冷酷数数声,倒是数字越变越大,她能坚持得越来越久。
当时她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却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
龙五是怕她也如龙十八一般,进了那邪祟的老巢吧,虽说邪祟已被龙五尽数清剿,但,谁又知道在某个地方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受难地呢。
“还教了我闭气。”
“很好。”王知之道,“淬火山会包容你的天真,但真正的战场不会,没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姜黄低头看着自己在烙魂井里擦得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掌,她以为是刁难的训练,突然都被赋予了更深的意义。
龙五每次冷着脸纠正她的姿势,每次在她精疲力竭时又叫她站起来对打的冷笑,每次挖苦她嘲讽她的背后,都是希望她在战场上,能活得更久,留住魂。
“她,那她在烙魂井里给我下绊子,感觉她也是不情愿做我老师的。”
王知之笑了:“怎么样算情愿?直接告诉你‘这是为你好’,对你和风细雨,还让你每天赖床梳妆打扮,你就能心甘情愿跳蛇坑了?”
他又指了指姜黄脚上的伤,“现在这伤,你会记多久?”
姜黄用另一只脚背蹭了蹭伤口,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确实,比起温柔的理论教导,这些用恐惧和疼痛换来的经验让她更为刻骨铭心。
她不吭声了。
王知之也是太久没让自己再陷进过回忆里了,所以对她规劝的话才意外多了些,也格外耐心了些。
见到姜黄这模样,他对龙九抬了抬下巴:“去,把龙五叫进来。”又穿回了统帅的皮囊。
龙五就倚在大殿边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大拇指指了指殿内背对着她的姜黄,问龙九:“哭够鼻子了?”
也不等龙九作答,她抛过来个药瓶,龙九一把接住,琉璃瓶身在殿外阳光下泛着晶莹的蓝,“告诉老王,我就不进去看她表演什么师徒情深幡然醒悟了,叫她自己涂上,明天寅时校场等。”
龙九怎么可能认不出这是淬火山珍贵的“寒髓玉露”,能生肌续骨的宝贝。他嘿嘿一笑,“你就嘴硬吧。”
寅时的校场,霾蓝色的晨雾中,草木还凝着霜花,姜黄已经扎马步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雾水打透了她的训练服,贴在皮肤上又重又刺骨。她不断运气行血,生怕四肢冻僵——龙五最讨厌反应迟钝的她。
“腿分开,往下蹲!谁叫你偷懒驼背的,直起来!”
龙五的呵斥声,伴随着枪头精准地戳在她背上。姜黄急忙调整上半身的姿势,大腿肌肉立刻传来打翻了陈醋坛子般的酸痛。
“烙魂井的特训从今日开始。”龙五绕到她面前,枪杆杵地,“每五日,你就要下一次烙魂井,直到你把里面的机关战术都摸透为止。”
姜黄瞪大眼睛。还要去?她刚想开口,龙五的枪杆又压在她肩膀上。
“你没听错,而且是今天就去。”龙五的枪头点点她的肩,“你最好长点本事,别又去找老王哭鼻子。”
还好昨天回去没有意气用事,觉得是龙五给的药就不擦,姜黄直起身,脚已经不痛了。
今天去也好,趁着“贪嗔痴”还能脸熟她,她太想探究十八跟她的关联了。
但还有一件事,她想先问问。
“五龙官,”姜黄小心翼翼斟酌语言,“就是你后来......在平台上......有没有看到我......”
长枪变换架势,带着破空声横扫而来,姜黄侧身躲过,却还是被擦到了耳畔发梢,几缕断发飘落在晨雾中。
“废什么话。”龙五冷着脸,“我有没有教你要时刻保持警惕!”
烙魂井井沿跟龙五的脸一般冷,姜黄扎紧发带,也不敢磨蹭,就要往井里下。
“慢着。”龙五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到了下面,腰带......总之你要记住,别跟昨天一样,否则我杀了你。”
这别扭的关心,十分别致,姜黄灿然一笑,“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