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应下的樊宗林很快便飞身离去,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孟凡星松了口气道:“龚姨,你没事吧?”
龚梧月不解,“我能有什么事?有事儿的是我的木盆啊。”
看着河流上飘着的木片,谢新朝有些抱歉,“是我技不如人,才教前辈出手帮我的……”
楚宵临宽慰他道:“樊宗林他比你多十来年的练武经验,输给了他也无可非议。”
连孟凡星都道:“他当年可是最负盛名的江洋大盗,去到鹭羽山庄都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他不参加那什么武林大会,可能我们当年中原的前十排行榜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谢新朝看着身上被刺破的衣襟也明白了彼此的差距,“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这江湖上的高手如云,我还远远不够。”
孟凡星鼓励他道:“我相信你!等你打败他以后,他就更不敢来骚扰龚姨了!”
龚梧月拿着浣衣的棒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说自己好好精进武艺搁这儿拜托别人?”
孟凡星抱住脑袋,但看楚宵临离开问道:“师父,你去哪儿?”
“鱼竿坏了,我去竹园重新做一根新的,你俩歇会儿吧。”
孟凡星应下道:“新朝,你确实累了,得好好歇歇,我们下午再练。”
“那我回去给你俩准备饭菜去,”龚梧月说着抱起剩余的那个木盆,对他俩笑笑,也追上楚宵临的脚步,“等等我!”
人一下都走了,这溪流也恢复了缓和的流淌,谢新朝拾起一块石子打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孟凡星走到他身边追问道:“你那手帕……是谁送你的啊?”
谢新朝发现这小子年纪虽轻,却很八卦,“……不是谁送的。”
“那总不能是你自己街上买的或者自个儿绣的吧?”
谢新朝将随身佩剑插在地上,蹲身挑拣着容易漂移入水的那些石子,一颗一颗扁扁圆圆的,若有所思道:“……是我捡的。”
他继而起身道:“我觉得精美好看,留着也不错。”
孟凡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么蠢的谎话你用来骗我?我看起来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那肯定是你喜欢的姑娘的!瞧你方才那么紧张,恨不得把樊宗林大卸八块……该不是你跟她的定情信物吧?”
谢新朝淡淡摇头,“不是。”
他再打了一个水漂,连跳五次,连孟凡星都激动道:“是不是比刚才厉害了点儿,接着打!”
谢新朝摊开掌心道:“要不你也来点儿?”
孟凡星薅过一把,谢新朝显然变脸,“留点给我。”
“怎么那么小气呢?我又不抢你那手帕。”
谢新朝瞪他一眼。
孟凡星笑嘻嘻道:“你不说就算了,我以后肯定知道。明年我还会回老家祭祖,届时再来瞧你一眼。”
谢新朝好奇道:“你当初、是怎么来这大邕城的?你不是马家的孩子吗?”
孟凡星对往事并不介怀,直言道:“我爹娘死得早,留下了还在襁褓中的我,那时姑姑也怀着身孕急于成婚,没怎么顾得上我。后来过了几年龚姨听说了这事,就特地赶来马家认作我爹的妾室,以我姨娘的身份将我带回大邕照顾了。”
谢新朝一愣,原来苏巧云的父母竟是未婚先孕的,“难怪你跟小云是同龄……”
他大概能猜到龚梧月一定要将孟凡星带走的理由,马万经夫妇死后,照理而言他们的儿子就成了唯一继承人,可马纯江跟苏裕昆不会就这样将打理好的马家庄交给一个并非他们亲生的孟凡星。龚梧月估计也怕孟凡星在马家过得不愉快,索性就给他改了姓,直接打消所有马家人的疑虑,确认他未来不会再继承马家一分钱的情况下,她才顺利将人带走了。
近两年他们又开始走动频繁,是因为马家看马纯江跟苏裕昆迟迟没有男嗣所以在考虑让孟凡星回去认祖归宗的吧?
孟凡星继续说道:“我那会儿刚五岁吧,跟着龚姨不远万里来到了大邕城,本以为会水土不服什么的,可没想到我在这儿生活得挺好,龚姨也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跟我亲娘一样。”
他看了一眼谢新朝,“她那会儿也还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就肩负起养我的责任。我小时候常常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我真正的娘亲?可她总笑着说,是我的爹娘曾经有恩于她,而她这人又不喜欢欠人交情,所以就下定决心将我接过来照顾了。”
谢新朝也深知龚梧月的为人,她虽不修边幅,却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而且她有情有义,幽默风趣,难怪会成为楚宵临的朋友。
“那会儿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就是她跟我师父的事。”
谢新朝停下手中就要扔出的石子,听他道:“附近那些邻居总是窃窃私语说要不是我的出现,师父当年可能就跟龚姨成亲了,就连应城主都觉得他俩般配。”
但谢新朝并不觉得如此,“是吗?楚前辈……他会介意龚姨的身份?并且还是一个假身份?”
孟凡星也一愣,从前困扰的事情今天突然茅塞顿开了,“……是啊,师父本就是个洒脱之人,他应该不会介意龚姨冒认我爹小妾这回事吧?”
“龚梧月是为了将你带走照顾你才勉为其难认下这个身份的,楚前辈应该佩服她才是,怎会因此而嫌弃她呢?外面的流言不可信,你被他们迷惑了。”
孟凡星马上就想通了,可又开始迷茫了,“那师父为什么还不接受龚姨?他们俩确实般配,催了这么多年,连应城主都放弃了,搞得我也快没动力了。”
谢新朝笑道:“婚姻这回事又不是旁人看着合适就能凑活的,得看双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师父其实并不愿意。”
谢新朝看着远处激起的层层水花,“楚前辈不是一个可以将就之人,否则他不会特立独行到现在。也许他心中早有了挂念,也许是这个人还未出现。”
孟凡星佩服道:“想不到你能看得这么清楚,我多年未曾想通的事情,经你这么一开解,忽然就懂了。”
“你还小,有些事当然不懂。”
“我也不小了,就比你小三岁而已!”
两个人还要争执,这时远方传来龚梧月的呼唤,“来吃饭了——”
孟凡星马上松开石子拍拍手道:“走,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