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学生走远了,面具人弯腰,目光隔着面具,自下而上打量银眼男人。
“人家不就是不理你了吗?哎呀,真哭啦。”
男人冷笑:“你没别的事情做吗。”
“当然有。”面具男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被火熏烤过,“除了冷嘲热讽,我还在欣赏情敌的落魄呢。”
男人嗤了一声,“你倒是一点也不隐瞒。”
“你的下场很好的说明了一件事,”面具男食指左右摇摆,戏谑道:“隐忍,忍到最后一无所有。”
“因为那个混蛋是强盗,他天生就爱掠夺别人的东西,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
“嘘,噱!”面具男竖指唇前,“别像个小孩儿一样大吼大叫,江夜星。你那位长辈年级比你小,可比你沉稳多了。”
江夜星却像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签牌嵌入手掌,手背青筋浮突。
“明明是我先……”
如果没有邀请他去江宅,如果没有遇到那个海盗。
那一天的画面无数次在眼前回放,每一帧都像一把刀片,折磨着回忆的人。
江宅建筑宏伟,玻璃窗开得又高又直,所以光线落到地面时,羸弱又苍白。照不亮宅内,反而使阴影显出巨大的轮廓。
“江夜星,我的手有点痛。”萧雨眠委屈道。
江夜星闻言,微微松了点力道,他想萧雨眠了解自己,又怕这座宅子会吃人,不可能完全松开手。
“我带你去我的房间。”江夜星低声道。
他的父母那一天回国办事,晚上会来江宅歇脚,江夜星认为这是个机会,计划介绍萧雨眠给父母认识。
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江夜星心跳略微加速,没注意到楼梯走下来的一行人。
领头的男人西装笔挺,头发向后梳拢,五官完全敞露,眉眼深邃,唇紧抿着,偶尔开口,集团精英们立刻掐住话头,倾身垂耳恭听。
江夜星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下意识将萧雨眠藏在身后,僵着脸开口:“小叔叔好。”
男人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瞥过来一眼,汇报工作的精英们亦步亦趋,又全都刹住脚步。
“你是谁。”
江夜星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头顶,又向后掠了一瞬。他血流加速,五指收紧,听见萧雨眠轻微地“嘶”了一声。
“他……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没把他当外人。”江夜星攥着萧雨眠的手,手心的汗水将萧雨眠的手往外拽。
男人冷淡道:“我没有问你。”
空气沉重,氛围凝重,小叔叔辈分高,年纪不大,江夜星却被压得抬不起头。
又窘迫又害怕,面对连父母都犯怵的小叔叔,江夜星完全想不出度过局面的办法。
就在这时,含着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叔叔好。”
赢弱的日光照在萧雨眠身上,他像一只振翅于风暴的蝴蝶。
“我叫萧雨眠,很高兴见到你。”
萧雨眠说着,手搭在江夜星肩膀,安抚似地拍了拍。
那只蝴蝶穿过了风暴。
男人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凝滞的空气开始流通,汇报的声音又此起彼伏。
江夜星松出口气,男人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朝他们的方向微微偏头,露出一点冷硬的下颌线。
“江夜星,祖父要见你。”
他想说“我等一下过去”,又不敢忤逆,迟疑不定。
萧雨眠道:“长辈的事情很重要,你去吧,江夜星,我在这里等你。”
汇报的声音追着男人的身影远去,直到小叔叔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江夜星松出口气,僵硬的脸部肌肉挤出笑意。
“那你就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让佣人给你准备点心和茶,你需要什么就告诉他们,我很快回来。”
然而那一天,回来的不是他。
江夜星恨声道:“伪君子,强盗,混蛋!”
声声泣血,面具人听笑了,“慷慨陈词还是留给戏剧的高潮部分吧,我来只是提醒你一件事情。门口有个人盯你很久了,别回头,看玻璃反光。穿运动服那个,顶着大叔脸伪装学生,也只有骗骗脸盲的外国人了。”
玻璃反光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东方面孔,目光犀利,江夜星感觉到被他余光锁定,并且不引人瞩目地朝他接近。
“步子沉,下盘稳,招子利,一看就是同行。”面具人笑道:“那位伪君子、强盗、混蛋先生,真是个行动派啊,你还在悔不当初,人家已经开始断绝后患了。”
江夜星:“……别说笑了,想想办法!”
“走消防通道,跟我来。”面具人提醒道:“别回头,跟在我身后。”
适时一群艺术社团学生扛着巨大的画板走过,其中一人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腿弯一折,连带着画板一起歪到,周围的学生忙过来帮忙。
“什么东西!?谁扔的篮球!”
在场唯一一个穿运动衣的人被团团围住。
“是不是你的球,砸到人了一句道歉都不说,你还想跑?”
学生挡住去路,男人伸长了脖子,目光越过人群。
学生活动中心已经不见了那两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