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依玫终于把周谦行此刻脸上表情看得更清楚。
没有怒,没有恨,连不甘都没有,反倒是眼尾带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勾人。
周谦行食指与中指一抬:“就这根,要不要?”
依玫抬眼将他神情审视,耸肩笑了一下,伸手扶住他手臂与肩膀,踮脚跟上去,嘴唇擦过指腹,把那根烟叼走。上了妆的红唇,覆在微微湿润的滤嘴上,往上一抽,刚好印在被掐得下陷的痕迹里。
依玫后退一步,抬手把唇间烟取下来,呼出一团云雾来。
“周谦行,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头这么重要,值得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准备用远森来报复我?报复我就报复呗,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给我下绊子?”
周谦行不答,双手抄进衣兜。
依玫指尖在烟上弹弹,细碎烟灰落地。
“我到底姓依,你就不怕我跟我爸一说,不管你做没做想没想,你这几年攒的,可就付诸东流了。”
周谦行偏过头来,眼神顺着她往下走,落在她裤兜:“你要敢说,早怎么不说?要在这儿录音等着回去剪?”
依玫脸色一沉,嘴唇抿紧,一个字说不出来,只剩下指间烟火跟着呼吸明明暗暗地变化。
拐角处车灯甩着光进来,夺走了路灯的主角位置。红色小敞篷,却是两声喇叭尖锐鸣叫。
“依玫!”
依玫循声望过去,认出是沈灿灿,肩膀一沉,抬脚要往那边走过去。
第一步刚刚迈出去,右手手腕却被生生攥住提起来。依玫吃痛回头,倒抽气从唇间发出轻轻摩擦音。
周谦行手上力道没减下去半分,一丁点儿怜香惜玉都没有,连眼神都没赏她,指尖一捏,把她指间烟抽出来,低头衔回齿间,脸颊一陷一起,烟雾涌出来。
灯光尽处,敞篷小跑内,沈灿灿盯着那大红门口,笑着吹了一声口哨。
依玫牙都恨得咬紧,周谦行直起身去,轻轻松松把她手腕松开,烟还叼着,朝小跑那边抬了抬下巴。
“还不走?你小姐妹等你逛花街。”
……
依玫坐进车内时,双颊鼓鼓如河豚。
沈灿灿开车张扬打门前过,视线越过依玫,好好观赏了一回外头的周谦行。沈灿灿从没见过周谦行,此时也不过以为是依玫新看上的人,压不住好奇多看几眼。
“看什么看,开你的车。”依玫语气不善。
沈灿灿听了一愣,笑她小气:“怎么?新欢在侧还闷闷不乐?您这可真是欲壑难填。”
依玫斜睨沈灿灿一眼:“小学语文谁教你的?”
沈灿灿笑得更欢,惹得依玫更生气,撅着嘴把裤兜里头的手机摸出来,掐掉上头的录音机。
沈灿灿当然看见了,一看就傻眼:“怎么?你现在玩儿还录音留念?”
依玫:“……”
要不是沈灿灿现在在开车,依玫真想飞起一脚踹她。
依玫把手机揣回去,双手跟着藏进裤兜:“那人就是周谦行。”
沈灿灿:“……!”
车一开出大路,碰上红绿灯,沈灿灿抓着机会扭身过来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是周谦行?”
依玫打眼尾瞥她:“如假包换。今儿真是晦气透了,从飞机上到机场外头,来吃饭还撞了个正着,以后还不知道要碰着多少回。”
沈灿灿:“此话怎讲?他难不成还在依家的远森工作?”
依玫摇摇头:“不是,他现在在投行,我爸是他的代理人,他的大客户。”
依玫把“大”字咬得极其重。沈灿灿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刚才那家私家小馆,两三转的工夫,也把今晚依玫的经历猜了个七八分。
红灯转绿,后头车迫不及待朝前开,远远响了一声喇叭。沈灿灿跟上前头的车,顺着车潮往前走。
声音带了点试探的怯意,沈灿灿问依玫:“就算你爸看重他,也不比你这个女儿。再说了,既然依家是他的大客户,他犯不着故意来得罪你。这不自己找事儿吗?”
沈灿灿想起刚刚门口那一幕:“哎,你们刚不还在门口共分一根烟呢吗?没准儿他心里还有你,不努力努力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