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坐在床边,神情看上去有一些疲惫。
伯妮丝猜他也许一夜没睡。
“今天没买早饭,你等会自己去…”龙卷风戴上了他的眼镜,原本想让伯妮丝像原来一样自己去买点吃的,但话音未落,他已经自己改了口:“我让人带一点过来吧。”
“我去买也可以。”伯妮丝披上了外裳,她还没从梦中的画面中抽身,连和龙卷风对话时都带着着惶然。
床上的女孩抬着脸,呼吸比平日里急促不少,可见是被吓的不轻。龙卷风看着她,十分果断的拒绝了伯妮丝:“阿妹,听话。”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像是安抚一样:“最近别乱跑,嗯?”
头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有效的安抚了伯妮丝,她呼吸的频率逐渐平复下来,将脑海中那些画面连带着疑惑一并隐藏在深处:“好。”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凌兰她…。”
伯妮丝还记得躺在小巷深处的女孩,身下的杂物一层一层,浸透了她的血液,她也记得那了无神智的灵魂,只会呆呆看着远方,甚至都不记得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尸体。
她死在了尚未盛开的年纪。
“……”龙卷风罕见的沉默了,他坐在那里,一下一下摸着伯妮丝的后脑。直到伯妮丝按上他的手腕时,龙卷风才像如梦初醒一样,他按住伯妮丝的肩膀:“别怕,她…被一些人害了,我们会查清楚的。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发现不对快些跑掉,好吗?”
看得出来,他应当是想照顾伯妮丝的心情,可又清清楚楚的明白城寨里不该有全然纯白的孩子。
这些天里,他带着伯妮丝,既希望她健康无忧,最好再活泼上一些,又希望她能像一棵强壮的树苗,能经历风雨而茁壮成长。
他从没养过孩子,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去摸索,就像他最开始学剃须剪发一样。
然而一切总是那么猝不及防,还没等龙卷风摸索出什么,血淋淋的现实已经摊在了伯妮丝的面前。
那小小的女孩,一个人直面了死亡。
龙卷风事后又回到了那条小巷,那个时候凌兰的尸体已经僵硬起来。浑浊的泥水和隐隐的恶臭混杂在一起,连带着血液一同流淌进泥土之中。
“你家小崽来的时候,二妹才刚刚断气没多久。”粗通医术的老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看着哭成一团的凌家人,不忍心的瞥过头去:“是她命不好…”
凌兰的命不好,她没躲过这场杀劫,可伯妮丝呢?
她的命算好吗?龙卷风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个小小的尸体,有的时候是凌兰的脸,有的时候又成了伯妮丝的。
她如今躲过了这一次,可以后的每一次她都能这么幸运的躲过去吗?
龙卷风没有继续想下去,他把目光停留在了伯妮丝头顶的发旋上。
她太乖巧了。就像一朵菟丝花一样,柔弱、安静,长着与城寨不同的样貌。龙卷风记得她的那件黑袍,在亲手摸过之后,他就知道那种面料是普通人不能拥有的,可他、他至今没有打听到伯妮丝究竟是哪家的孩子。
他到底要如何做呢?龙卷风不禁叹了一口气。
在一边旁观许久的陈占搓了搓自己的鼻子,他朝伯妮丝看去,脸似乎还有些茫然:“他刚才是说要谁保护好自己?”
在见过伯妮丝徒手搓火球、纹身变藤蔓之后,陈占已经对她的武力值有了一个合理的估计——不管是远程还是近战,伯妮丝都有以一敌百的潜力。
毕竟光那一条藤蔓就能扫飞十几人,更别提她会的不只是这些。
所以这个保护的对象真的该是伯妮丝,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吗?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而且他竟然让你快跑…你能跑得过谁啊?”
是的,与伯妮丝那不科学的法术相对应的,则是她令人担忧的身体素质。
天后在上,就连只鸡都能跑来啄伯妮丝一口!
陈占想到这里,也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耳边此起彼伏全是叹息的伯妮丝:“……”
做一个偏科严重的大法师怎么了,不要都用一副担忧的眼神看她啊。
她闭上眼,忍住跟着叹息的动作后,这才握着龙卷风的手放在腿上,动作生疏的拍了拍:“我听你的,龙哥。”
她停了停,看了陈占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被隐晦白了一眼的陈占颇为认同:“这点我可以证明…不过她听不听你的我就不知道了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着自己身前好友和自己死后好友——这么说起来真的很怪——总觉得龙卷风对伯妮丝的认知稍有偏颇。
“他真的把你当玻璃娃娃养了。”他感慨道:“城寨哪个人没见过血?”
碍于龙卷风在场,伯妮丝没有回答他。她将龙卷风手里的眼镜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这才放回到他的手里:“而且我跑的好慢的,与其要我跑,不如龙哥想想别的办法啦。”
比如教她怎么转职成一个战士。
龙卷风看着手里的眼镜,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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