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不认识的人一贯没什么好脸,对熟了的就更没好脸了,也不会看别人脸色。这小孩嘴比脸还硬,对人好都是悄悄的,好像让她把自己的善意说出口能要她的命一样,嗨,习惯就好。”
赵卿之回想了一下:“确实不怎么说好听的话,也总听杨沫姐说她没什么眼色,不过我觉得很好。”
糖杏不置可否:“做永远比说重要。说起来你刚来基地那一天真是跟秦昭小时候一毛一样啊,拖着个大箱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她那会刘海比你还长呢。”
赵卿之惊了:“真的?我姐以前也是非主流刘海?”
糖杏哈哈笑道:“她干得非主流事可多了去了,小孩嘛,都有这么个阶段。你想知道你姐第一个ID叫啥吗?”
赵卿之好奇道:“叫什么?”
糖杏深沉地说:“血樱·残泪。”
赵卿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糖杏乐得都不行了,下意识想给赵卿之递罐啤酒,递到一半才想起来人还未成年呢,于是又拿回去自己喝了。
赵卿之又问:“我姐为什么想到来打电竞?”
糖杏喝完一口,长舒了口气,看了一眼露台外面灯火璀璨的各种小区,人类的光辉一直延续到天际,很难看见夜幕上的星星。
她耸耸肩:“你是不是觉得电竞这玩意挺神圣的,一帮十几岁的年轻人,为了梦想为了热血,一个信仰就能打到再也打不动,领奖台上金雨一撒,回去剪个视频配一首悬溺就能万古流芳。”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没什么大理想。游戏天赋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很难再当普通人了,不打点成绩觉得不甘心,真打了呢,又发现电竞跟大家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放眼所有行业,有几个工作强度比打电竞高的?上班还能摸摸鱼,在这里想出成绩就得往死里练,一个盖板推演几十次,一个抽刀要练无数次,先把肌肉记忆练起来,才能再谈思路的事。作息颠倒不说,运动也少,女选手还有生理上的不方便,职业病更是数不胜数,赛区里人均腱鞘炎。而大部分人也只是为了点工资而已。”
糖杏又灌了一口:“秦昭嘛,父母双亡,一下子从大小姐变成小黄花菜,总得有个东西吊着她往前走,否则午夜梦回,从房间里醒来看见自己孤身一人,难免难受。”
“很多人都不喜欢她的脾气,其他几个求生队友跟她关系都一般。但反过来想想,秦昭一手扛起承影,拿世界冠军到现在,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而已。”
糖杏看了眼时间,觉得该到赵卿之睡觉的点了,拿起自己的啤酒罐,又想了想,留下一句:“对你姐好点,她也不容易。”
一阵夜风吹过来,赵卿之坐在躺椅上,突然道:“糖杏姐,我今天觉得你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糖杏挑挑眉:“哦?什么魅力?”
赵卿之:“熟女的魅力。”
糖杏:“………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异。”
赵卿之好像有一种特异功能,只要她想,一句话就能把周身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特别是她认真的看什么人的时候,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天生就多情一样。
糖杏竟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丢下一句“早点睡”,推门走了。
十二点多,秦昭洗漱完,窝在被子里看了会儿复盘视频,刚把灯关上准备睡觉,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她有点不耐烦地穿上拖鞋下去开门,只见赵卿之抱着自己的被子,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看见门开了眼里才闪起了光:“姐,我做噩梦了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吗?”
秦昭:“……你多大了还怕鬼。”
赵卿之将眼角一耷拉,眼眶迅速红了,小狗一样小声喊道:“姐姐……”
五分钟后,秦昭看着自己床上多出来的被子,和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孩,茫然地望向天花板,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
赵卿之睡着之后很安静,一个姿势能保持一个晚上,轻轻浅浅的呼吸也很匀称,带着点少女的清甜温柔,像一块柔软光滑的绸缎。
秦昭觉得她大概是想妈妈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常常梦到妈妈还在身边,然后骤然惊醒,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个梦,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得不说,有人陪在身旁睡觉的感觉还真不赖。秦昭伸手把赵卿之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在对方有节奏的呼吸声里很快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