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扫过周大周二,“像你们这样的,下山就是活靶子!等着被套上号衣,送到不知哪里的战场当炮灰吧!那些征兵的官员可不管你们是延州来的,还是建阳本地的。”
这番话说得周大周二脊背发凉,手心冒汗。他们一路逃亡,就是为了避开战祸,没想到外面已是无处可逃的绝境!
男人说完,拿起竹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也不管他们心里作何想法,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们想知道的事,我都说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还有一事,”周大问,“高兄弟可知如今岐州是何情况?”
“岐州我不清楚,你们找别人问吧。不过现在征兵严重,我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山中还有其他人?”周大立刻问道。
“自然是有的,这山里少说也有十几户人家。你们都没遇见过吗?”妇人开口说道。
见他们摇摇头,笑道:“那我们还真是有缘了。你们要想找人再打听消息,可以往西边林子那里走走,说不定能碰到人,我之前采野菜时,就在那里看到过。”
“多谢”周大冲男子与妇人拱手道了声谢,便拉着周二返回了。
从男子他们窝棚的半山腰上下来,没走多远,李木几人便围了上来,“大哥,怎么样?刚才远远瞧见你们被弓箭指着,我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冲上去,又没见你给信号,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走!先回去再说。”众人见周大周二脸色难看,便不再多问,脚步飞快地回到了小溪边的营地。
另一边的半山腰上,男人也正皱眉和妇人说着话:“为什么要和那两个人接触?”
“躲着所有人更奇怪。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村民,没人会发现你的身份。”妇人坐在他旁边,头轻轻靠着他肩膀,声音很轻,但又很坚定,“再说了,就算他们发现了,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刚又告诉他们外面抓丁那么狠,他们也不会傻到去报官。”
妇人说得很对,周大他们的确对男人身份有所怀疑,但此刻他却没有深究的念头,毕竟别人的秘密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回到停留的小溪边,将刚才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众人。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得见溪水潺潺,一股沉重的死寂笼罩着所有人。
“也别太惊慌,”周大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恢复了镇定,“慌也没用。至少,我们现在还在大山里,暂时安全。既然知道了外面不安全,以后我们多加警惕就是——不下山,不再往外围靠近。”
“那……我们还去岐州吗?”刘老三弱弱地问了一句,“照那人说的,外头哪儿都不太平……去了岐州,不也是往火坑里跳?倒不如……倒不如就待在这附近?好歹……好歹刚才那窝棚里的人,看着像是能搭把手的……”
“也不一定。那人并不想和我们有过多的接触。而且…那人应该不是普通猎户。”周大回忆着与那人接触时,那股强烈的违和感,“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避祸躲进山中的,可他怎么会对战场局势如此清楚,甚至连在遂州称王的那位是哪路人马、什么出身都一清二楚?这消息,寻常猎户从哪儿听来?”至少他们是做不到的。他们出门走镖是比普通百姓多些见识,但也做不到像他那般事无巨细。
“的确。那人的警觉性,高得离谱!”周二补充道,“我不过轻轻碰了一下树叶,他立刻就跟老鹰盯上兔子似的,箭尖唰一下就指过来了!这山里,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响,鸟兽跑动更是寻常,他怎么就能断定那一下是人为的?”
李木猜测:“兴许……他天生耳朵就特别灵?或者在这山里住久了练出来的?”
“不只是耳朵灵,”周大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纹,眼神凝重,“他身上的那股劲儿比一般猎户更为的…”他若有所思,在想如何去更好的描述,“…肃杀?”
江夏轻声吐出两个字:“士兵。”
“什么?!”众人皆惊。
“可士兵怎么会在这里…”周二话没说完,自己就顿住了。
是啊,士兵本该在战场上。出现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一个原因——
“逃兵!”
所有人都明白了。
周二:“怪不得他会知道的如此详细,又对征兵如此深恶痛绝。我看啊,他八成也是被强征去当兵的。后又不知怎的逃了,躲进这深山中。”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现在被征兵纯粹是去送死。”周大说,“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外面的情况我们也基本了解了,现在大家是个什么打算呢?”周大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