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早餐时间我爸妈最开心的就是翻看我放在桌上的一厚叠照片,他们听说我竟然救活了一个腿受伤的猎户以后都狠狠夸我有本事,我爸说要多去药店买些药让我带着,对面的世界缺医少药,这边几块钱的药有时候就能救那些人一条命。
我妈更夸张,跟我说要不我多看点有关医生的书,以后考医科大学当医生得了,在这边世界在医院里捧着铁饭碗,到对面世界也能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当医生我不排斥,不过还得问梁江波的意思,如果他也愿意考医科大学,那我就乐意当医生。
王杰瑞的录音也让我爸妈喜欢到不行,虽然王杰瑞还不会说整句话,但奶声奶气又字正腔圆的“爷爷”、“奶奶”还有“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还是让我爸妈心都融化了,拿着王杰瑞站在雪人旁边傻笑的照片连夸孩子可爱。
我爸说要是有摄像机就好了,我就能给王杰瑞录像,然后回来播放给他们看,而且等把发电机带到对面以后弄了电视,也能把他跟我妈的录像放给王杰瑞看,让杰瑞认识爷爷奶奶,简直再好不过。
听着确实挺棒,我让我爸帮我留意下录像机,如果不贵的话就买上一台。
我爸当天就打电话找人问了,最便宜的摄像机都上万,用的录影带也很贵,我们商量过以后还是没舍得。
咳!还是穷的。
我爸妈也没觉得可惜,他们把我拍的照片按照背面的月号都装在相册里,现在我家已经有厚厚四本相册了,以后还会更多。
我爸看照片的时候说芦河村的雪景很有意境,听我说那倒伏后被积雪覆盖住的茫茫芦苇荡就是明年河笋的产地,直吞口水。
他也喜欢河笋的鲜味,尤其是河笋炖鸡,简直是吃一次就再也忘不了的美味,我问他明年有河笋还卖不卖,我爸想都不想说:“卖,当然卖!”
河笋在一望无际的滩涂里要多少有多少,街坊邻居们一年也就有这一次机会吃河笋,这么好的东西不让他们尝尝,太可惜了。
我说我在芦河村作威作福,后来良心发现跟村长检讨,我爸妈听了都直笑。
他们还真没见过我霸道的模样,根本想不来我这种小年轻作威作福是什么场景,不过他们倒是赞成我自己检讨,因为我年龄毕竟小,在村里当出头鸟的危险性实在大了点,不如藏在老家伙们背后当幕后黑手更划算。
本月我依旧是天天跟梁江波一起做作业睡午觉,初春中午时间很短,像我俩这样只扒两口饭也要坚持睡午觉的人真的很少,不过睡午觉确实有用,睡过哪怕短短二十分钟午觉也能精神一下午,我这学期能聚精会神上完每天下午的课全靠午觉。
在对面世界成天拍照,现在照相机挂脖子上已经是我的习惯了,去学校的时候也带着相机,不光给我自己和朋友拍照,也给我的同学、老师还有我所在的学校拍照,我洗出照片在后头写上年月日还有当时发生的事,插在相册里作为纪念。
我们县城也在傍晚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才几个小时就停掉了,但我跟梁江波两个在雪里散步聊得很开心,路灯底下雪片飞散的样子美极了,随身听里的轻音乐在我们耳边流淌,那种轻松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能长翅膀飞进漫天的雪里头去。
如果下雨的话我身边会撑起力场排开所有雨滴,但走在雪里我任由雪花落在自己头上还有衣服上,冷风吹过我的脸颊,拉着我的手是暖的,我心也是暖的。
本月底石门开启,我又大包小包去了对面世界,不光带了些复习资料,在我爸妈的鼓励下我还带了不少药品和基本介绍常见疾病的医学书,磕磕绊绊开始我的无证行医之旅。
本月芦河村死了四个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在睡梦里安详离世,他家人都很平静,五十岁在芦河村是高寿,这算是寿终正寝;
不听话的孩子跑去冰封的河面上溜冰,不知道是遇上冰裂隙还是被冰层下的水怪给吃了,总之人没了,跟她一起出去的其他孩子们都吓傻了,疯跑回来,问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光剩孩子的父母在河岸边嚎啕大哭;
剩下的是生孩子的孕妇,大出血,一尸两命,我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村里人不信我能接生,我自己也不信我能接生。
我不会剖腹产,我也不会处理大出血,就算我在现场,孕妇也还是会死,或许我能强行剖开孕妇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但村里人绝对饶不了我。
我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