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放假比较早,学校里考完试,同学们都成群结队返乡回家。
梁江波肯定跟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县城,他头足够铁,拎着烟酒就跟殷晴上门拜见老岳父了,也不怕乱棍给人打出来。
梁江波没说殷晴爸妈什么表情,我猜一定非常精彩,殷晴给他爸妈这个“惊喜”足够老两口好好消化一阵子。
按梁江波的说法,饭桌上气氛有点古怪,他老丈人也没多问他什么,大家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他走的时候只有殷晴送他出门,冲他调皮地眨眼睛。
总之就很头铁,真的很头铁。
我爸妈倒觉得梁江波做得对,年轻人谈对象不应该背着家里人,堂堂正正谈,家里人不会胡乱棒打鸳鸯的。
梁江波来我家吃饭的时候眼睛瞪得跟灯泡没两样,他看了半天才相信眼前的确实是他的阿姨我的妈,我妈的变化当然不会大到让人完全不认识,但说是换了张脸的话也并不算夸张,我用来搪塞的借口是我妈去美容院找外国专家做了保养,至于谁家美容院能够让人返老还童,这不在讨论的话题里。
黄姨乐呵呵拿着我们给封的大红包回家过年,我抱着我妹跟在我爸妈还有梁江波一起去机场坐飞机返乡,小半年没回去,还怪想念的。
离开时候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回去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我们一家的户口已经都迁移到了上海,以后县城的那个家我们或许就很少有机会再回去了。
回家前提前跟小老板说过,所以院子和房屋都有人提前打扫,梁江波爸爸开车接我们,我年轻漂亮的妈妈把他也给震惊也一番,他把我们一家送回去,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回家。
他儿子很出息地谈了上海女朋友,还私自去见了人家女孩子的父母,这回可得好好盘问盘问。
我家院子还是老样子,冬季的沙尘让犄角旮旯看起来灰扑扑,没以前光鲜亮丽,我挑挑眉就让所有角落的沙子和灰尘聚集起来落到别处,家里很温暖,桌椅板凳都清洁擦拭过,冰箱里食物也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家人惬意地坐到沙发上。
“还是自己家里舒坦。”我爸进门换了舒服的睡衣坐到沙发里,窗外纷纷扬扬开始飘雪花,而我家里温暖如春。
把妹妹放回摇篮,我自己光着脚上二楼,熟悉的卧室,熟悉的照片,还有墙上那张铅笔画。
我真的变成一个大人了,变成符合这个房间的大人,这是我当初梦寐以求的,真好。
我爸妈闲不住,起身张罗小卖铺,开开心心从库房里往出取货,让小卖部再次开张。
我们当时存了许多货物,足够卖到过年的,搬家去上海让小卖部的生意停下来了,这回开门做生意,大甩卖,一律只要半价。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小卖部再次开张了,而且挂上了大甩卖的牌子,相熟的顾客们非常高兴,纷纷来抢购自己心仪的商品。
小卖部之前的饮料跟副食都被筛选过,过期的就都丢掉了,还在保质期的半价销售,非常实惠。
各种材料的雕塑摆件也大幅度降价,这些精美的东西在其他地方是买不到的,有些人收藏了以后还会跟其他人转手买卖,价格一向稳定,这次我家最后一批工艺品优惠大甩卖,而且言明全家已经搬去上海,以后再想买这样的工艺品得去上海买,大家抢购之余也难免唏嘘。
小卖部这些年给大家带来过许多惊喜,现在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成箱的工艺品被人买走,还有的人从其他县城来进货,货架一点点被搬空,小卖部也冷清下来。
也有以前的同学来看望我的,聊聊天,说自己在哪读书,学校怎么样,我也只是随意地讲讲上海的见闻,我不会跟他们聊我的生活还有我自己,因为我们就要分开了,而且以后都大抵不会有交集。
我爸妈没有反对我卖掉房子,因为我已经答应他们把我们上海的院子拆掉重新翻盖,弄一栋更舒适、更合心意的。
我爸的亲戚们现在已经断了高攀我们的念想,我妈过年前回去看姐妹还有弟弟,她的变化让一众姐弟艳羡不已,她比最小的妹妹还要年轻漂亮,亲戚们一起全家福,我妈就像一群姨姨姥姥里面的侄女。
本月二十八号春节,这个年过得五味陈杂,一方面要离开居住多年的家,心里有些舍不得,另一方面心态已经改变,明白住在这里的生活质量远不如上海,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总而言之,房已经确定要卖了,于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被一件件打包起来,
给亲戚们拜年,也去了梁江波家,他们知道梁江波跟殷晴谈对象以后也非常重视,火急火燎张罗着要给梁江波在上海买房子。
梁江波爸妈跟我爸妈不一样,他们都有工作,退休之前基本上没办法去上海跟儿子一起生活,长吁短叹很是无奈。??过完年就是月底,我千不愿意万不愿意,还是得乖乖回船上受苦受罪。
离开陆地的无力感再一次包裹了我,我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第二天,身体实在是难受,让兰泽找船上的医师给我开了些具有助眠效果的药,我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是被我儿子扯嗓子的嚎哭给吵醒的,鲁米妮娜不靠谱,告诉我儿子我会生病死掉,王杰瑞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硬是把他爸给“哭活”。
身体乏力得厉害,头也晕,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船了,难受得要命,整个人都像是软塌塌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