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因老爷回来,好日子没有立刻到来。
本月回到上河镇是十五,舟车劳顿安放了住宅以后先休息了三天,期间上河镇里的“族老”们频繁上门我都让兰泽给推拒了,叫他们自己先商量好章程,最后再跟我讲。
我回来了,但没有完全“回来”。
明眼人都看到我的宅子是像摆件一样“摆”在了平阔坚实的土地上,外面并没有进行任何处理。他们只要不傻就知道我在等着看上河镇的“态度”。
“态度”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不满意,那么完全可以收起宅子起身离开,前往山下的芦河村。
上河村是我家,前提是他们承认我“家长”的身份,否则我就去芦河村,或者平阔荒野随便什么地方就地开山立柜、抗旗放炮。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侯赛因和几个老头前来跟我说从此以后大家愿意一条心跟着我干的时候我没有矫情,顺理成章就接管了他们苦心经营的镇子,看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没少做思想斗争。
我荣归故里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原来镇里有身份有地位的“父老”们“贬为庶民”,但凡念点旧情的人都不会如此生硬,但我不觉得突兀,他们也接受得飞快。
十年时间,曾经由我交给他们的精良金属工具多数都还保留着本身的用途,就算少数磨损严重的也没到不堪使用的地步,昔日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未陈旧腐朽到绝迹,他们的生活里充斥着“我”的痕迹。
上河镇河岸高墙十年来数次保护了这里人的生命和财产,高墙内最最舒服的房屋也永远是那些十年前由凯因老爷“大发神力”的造物。
昔日的简陋食堂在称为“战争”的村庄械斗里损毁,高大宽敞拥有水晶幕墙的照相馆、银行、商店都成为了镇里大户老爷们的私宅,它们都曾是我的手笔。
更何况,许多人家的金属针、石头碗盆都是可以传给子女的传家宝,以他们的生产水平还远远仿制不出类似的造物。
没有凯因,不会有现在的上河镇。
也只有再次被凯因老爷覆在羽翼之下,上河村才可能再一次回十年前,回到那个村里老人魂牵梦萦的美好年代。
前镇长和族老们没有丝毫怀疑凯因老爷,也不允许凯因老爷的权威受到任何质疑,敲着金属盆召集镇民开了个小会宣布了本镇大佬的回归,也让大家在未来的日子里全力配合凯因老爷的工作,别整幺蛾子。
在许多后来搬迁过来的居民印象中本镇原来一共有两尊神,一尊是镇子后方禁林里原先每年出手下雪封山的,另一尊就是“凯因”。
凯因在十年前带着手下离开村子,大家期盼了十年才给盼回来;另外那一位在上河村内斗中给砸坏祭台又封堵了通道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上河村冬季也不再有封山的大雪,山谷也不再有挖不完的参薯。
我他妈是真没想到我离家十年,侯赛因这帮“篡位者”不光鸠占鹊巢在上河村站稳脚跟,还把庇佑我们村几百上千年的“守护神”给堵到了禁林。
心肝大大的黑!
我是曾经上河村承认的一份子,也是拥有祭祀本村神明资格的村民,我虽然没有真正去参加过他的祭典,但一直都对他心怀感激。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他庇护着上河村,就上河村这种穷乡僻壤根本不可能有富余的粮食去养一个外乡人,当初十二岁的我如果跨越石门出现在芦河村或者周边任何一个人类聚落边,迎接我的都只有死亡。
我是死活没想到侯赛因会觊觎村里山谷的参薯,带着年轻人造反,然后造成后续那么多影响。
……
说不生气是假的,侯赛因组织的械斗让村里很多我熟悉的人都没了,原本旱涝保收的山谷里不再有参薯,村里闹了好几年饥荒,还不得不顶着狼人出没的危险下山抢劫芦河村……
但或许是“不破不立”吧,上河村山谷参薯绝收督促着村民们搭桥去河对岸开荒种田,然后慢慢发展到今天。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回来把昔日的“篡位者”们贬为庶民算是给最早上河村的乡亲们出了口气,所以我也没再做清算翻旧账,毕竟要过日子还是得往前看。
我接手上河镇以后就开始让兰泽和侯赛因跟着我爸在整个“镇子”做人口普查,各家人口年龄组成、经济状况都得尽快搞清楚。
我妈和朱莉还有另外两个上河村原来的管事人负责做简单的健康和卫生调查,简单说就是评估村里人的卫生情况还有健康状况,发现重病的就掏药品或者药剂治疗,轻微的先记下,到时候统一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