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淮微微点头:“按理来说,压迫到下肢神经和血管只需要调整姿势就可以很快恢复过来。不过我有些头晕,可能是没有吃饭,有些低血糖了。”
她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与白天的精力充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前女友,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对其放任不管也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靳舟叹了口气:“算了,我扶你进去坐吧。”
江予淮眼前一亮,有些意外于她的妥协。
但后话很快就来了。
“恢复好了就快点离开,我要休息了。”
江予淮眼中的希冀暗淡不少,轻声道:“好。”
重新将客厅的灯打开,靳舟扶着江予淮在沙发上坐下,还好心地去帮她倒了杯水。
江予淮拿起杯子小口地喝,一杯水很快见了底,看起来是真渴了。
喝完,她将杯子递回来,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没事。”靳舟摇了摇头,手去接杯子,余光扫了扫她的脚边。
那一大袋东西放在沙发一侧,看起来总有些突兀,让人不自觉地联系到对方没有吃饭的事实。
其实靳舟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毕竟不吃饭是江予淮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人逼她。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开了口:“我可以把厨房借给你,要不要去做点东西吃?”
能在这里留得久一点自然是更好,江予淮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
她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下一秒,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手中的袋子摔落,里面的蔬菜滚了一地。
靳舟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江予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那人深深地陷在沙发里,半晌没了动静,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靳舟蹲下身来查看情况。
江予淮的面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眼睛紧闭着,嘴唇也失了血色。
她皱着眉,轻轻拍了拍江予淮的脸。
“江予淮?你怎么了?”
“江予淮!能听到我说话吗?”
就在靳舟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打120的时候,江予淮清醒了。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嘴巴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由于实在太过小声,靳舟有些听不清楚,她俯下身来将耳朵又凑近了些。
“不用担心,只是低血糖,你有……葡萄糖吗?”
灼热的气息扑在靳舟的耳廓,她离得远了些:“没有,有其他能替代的东西吗?”
“那就给我一颗……糖吧。”
说话的功夫,江予淮的眼皮越合越拢,眼看着似乎又要失去意识了。
靳舟手忙脚乱地去厨房拿了一颗冰糖过来塞进她的嘴里。
含着糖,又等了一会儿,江予淮的脸色终于好了很多,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
但靳舟不是医生,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心里也没有数,只能口头确认对方的情况。
“江予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予淮费力开口:“再躺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
“嗯,没事。”
两人没有再说话。
江予淮安静地躺在沙发里,像睡着了一样。
靳舟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放回口袋。
余光突然扫到了那人规规矩矩放在胸口的两只手。
这是江予淮惯用的睡觉姿势,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
还真是没变。
没变——
靳舟抬眼看向江予淮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睡颜。
要说对方真的一点没变吗?
好像也并非如此。
靳舟记得很清楚,上大学的时候,江予淮是温柔且鲜活的。
开心的时候脸上会有清浅的笑意,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轻轻地瞪她一眼。
而现在的江予淮,虽然比起以前来说成熟了不少。
但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有些伪装的意味,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除此之外——
她的身形也消瘦到有些过分了。
那双放在胸口的手,手指纤细到像竹结一般骨节分明,手背上只搭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原本应该隐藏在脂肪下的血管一览无余。
目光往上,眼睛下是遮盖不住的黑眼圈,就连嘴唇也有些干涩发裂了。
用现在很时兴的一句话来说。
江予淮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差。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难道分开的这些年里,她过的也不好吗?
靳舟忍不住恶趣味地想。
在当年那般绝情的离开之后,说不定江予淮也遇到了如她自己一般的人。
对方会假情假意地爱她护她,然后在玩腻这段感情之后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把她踩入地底,碾碎成泥。
这样才好。
这样最好。
靳舟垂下眼帘。
在对自己如此深重的恶意感到陌生的同时,她竟觉得心中的郁气似乎消散了几分。
是了,她本就不希望她过的好。
她本不是这样阴暗偏执的人,是江予淮把她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