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更是不曾提及过诊金之类的事件。他还当作是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人原本不收寻常病人,心思单纯得很,此时同他熟悉过了头,便决定着再不受他钱财之类了。
虽然日子渐渐下来,他早对这人印象有了极大改观,然而林柯替他医了伤,拿那只有神仙才能用的陨银给他重铸了雪月刀,又悄悄儿地治好了他那心病——
这事儿算是他从不曾对着林柯讲过,然而再想回来自己初上初隅山......不不,要再早些,该是自己在那山下小村客栈里被晞姑娘捡到的时候,初初丢了师尊嘱咐着带下山的血月刀,又晓得了些霜台宫里边的脏污内幕,生生造出来一个爱死不活百无聊赖的心境。虽说现下想来也约莫算不得怎么严重,然而当初思绪想法,此时却好似再难引出什么共鸣来了。
林柯见着这人蹙额沉思,好像真受了什么极大震撼的模样,禁不住地挑一挑眉,这人究竟是将自己想成了个什么模样哪,“我同晞儿要吃要喝,草药自然也须得培植养护,哪哪处不是须得用着钱?我可不是那些什么布施钱财的善堂公子,”笑一笑,“便是性子勉强也还可说相像,但在钱财上可比不得那般人的充盈富足没处花。”
心绪受了这人打搅,虞子辰有些半真不假的嗔:“你也能算得上是善良?倘若少仗着此时捉弄我三两回,怕是尚能许得我对你的些许相信。”
林柯闻言只笑一笑——怎的可能,平日里就给那天地规则压得死死,此刻暂时逃脱出来,怎能不可着劲儿折腾折腾这人?
自然,这般话语是万万不能同虞子辰直说,于是面上只挂着笑,这形容是他唯一不必有所掩饰,横竖虞子辰也只会误解成些偏差过了三万里的意思:“话说回来,这倒是有些奇怪的:自那时候至今,是你当真不曾见过一个黑澜衫白幂篱的人,身形大约同我仿佛,过来同你索要些什么东西?”
他这话语来得正经严肃,虞子辰瞧着一边忙碌摆弄一条黑蟒的少年林柯,自作思索,半盏茶功夫,确信道:“不曾。”
“空山无人的僻静处,亦或水影里,又或是那睡梦中间——也都不曾?”
“都不曾。”
“那......”林柯也给讲得迷惑:“估摸是他已自你身上收了报酬,不过却是自先收着,并且尚不曾教你知晓罢了?”只是说着都觉如此思维好生怪异,便连自圆其说都困难:“这弯弯绕绕的是要做什么哪?”
谁晓得,这事物儿向来有着自己想法,却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毕竟,谁晓得这东西是比常人更要聪慧或是愚钝。
索性不去胡思乱想徒增烦恼,却去看少年林柯如何为诸多妖灵所推崇环绕。少年林柯身边又再盘绕一层淡青颜色雾气,仿佛是有疗愈之效,四面生灵只需走近,那身上外伤即时便要愈合的。如此教了对方安定下来,才开始寻常模样的望问诊切,开一道方子,却要问着对方讨要一滴血。
终于惹着对面千恩万谢,而后边侧里便有两个灰绿尾的鲛人只似蛇行一般,款款扭了下半截鱼尾游过来,无视着忽如其来的态度转折与挣扎扭动,将人一抱、一扛,向着那中央水缸里扬手只一抛——
——啪唦!
下来便再不是水帘这般的事儿了。
然而上边所述的这些个事件呢,初次瞧来,甚觉趣味;然而时候若是稍久些,瞧着一个动作反反复复地来,却是要逐渐觉着无趣的。林柯先前所讲的“略有趣味”,怕也是指着那些平日里见不着的妖鬼仙灵之类,然而自己身边这人哪,不论少年或是如今时候的成年模样,对着这般境况,都将一碗儿水端得好生平整,视之如常、波澜不惊,惹得虞子辰也渐觉着,面前这一片不过是个寻常事物罢了,何必显出什么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