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枫,你这还真是......死性不改?
那女子,或该说是,那女人,弯了嘴角勾出一个笑,那唇角却是抿得紧紧,深陷下去,衬着两边肌肉鼓胀隆起,显出一张眉眼深刻的形容来:同妖精厮混便罢了,哪来的脸面以此为荣?这回该是快活了,连你自个都成着一个妖魔了!
这硌楞刺儿的性子林重枫早便习惯,被直呼姓名的日子过了也不是一两天,哪会那般容易起波澜。他既不觉自己做了错事,也不欲与自己亲妹妹争嘴儿,只好在心里暗暗叹一声,果然还是喜欢那个会甜甜唤他“哥”的杏眼妹妹更多些。
人族之间的小恩小怨,淮照墨哪会费那个心思管。槐花瓣汇作白骨手,将女人拎小鸡一般提起来,朝了林重枫方向。半个字儿不言语,只周身都透出来一股“给我好生瞧着”的意思,单指一戳,正点在女人眉心中央。霎时四面狂风倏然席卷,细碎白颜色花瓣好似生了飞翼的雪白小虫,一拥而上时候竟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可怖感受,嗡嗡儿的扑翼声响,将人团团裹了。
忽而之间静寂了,忽而间又喧嚣起来,嘶叫声音只如预料之中。却并非由那林重杏发出,皆因一条远道而来的火线忽而将人四面包围,虽是距着人体尚且有些距离,却早足以将那槐花碎瓣引燃,霎时间四下里都腾起火焰来,将此方夜晚烘染一片艳丽又危险的红。
林重枫到底是个半路出家,本便无法将那火焰控制得有多好,能用便已不错了;偏偏中间那人还要不配合,一面惊叫惊慌至极地伸了双手乱扑腾,果然不出意料地招了那火扑上身,灼着皮肉又疼痛,再复将人手足无措地逼回来。
淮照墨歪着脑袋看过来,任着那点炽火烧,带了浓重轻蔑地笑一声:你这是想要救她么?人那脑仁儿长坏了,好似并不领你这情呢。
槐瓣骨爪此时恰好将被烧灼殆尽,林重杏失了支持,“噗儿”一声跌回地下,面目给那泼扬起的花瓣蒙过整片,遮着视线便也瞧不清面前是何光景。她摔跌时候两手是作一个前伸姿态,恰巧搭上了淮照墨衣裳下摆,槐妖意义不明地笑一声,白衣翻动,雪色绣绫鞋稳稳一踏,踩正了那只火灼过后皮肉红烂的五趾爪。
林重杏周身猛烈抽搐一下,这回是发出不得声音了,因那长发给一只地下钻出的白骨爪连头带人整个儿揪扯起来,喉根儿硬扯着压根得不了半分动弹。
你身上这血味儿好生熟悉,淮照墨面上笑眯眯的,却既不屈身、亦不靠近,好似她是地下一团脏东西:甜腻腻,苦丝丝,你这是,亲自动手弑过青妖么?
唔......唔......
白骨爪将力道稍稍放松些许,那声音几乎立即脱口而出:
没、没!我没!
唔,教吾想想......那便是许愿咒断了谁家妖医绸?竟得着这般天谴气息,瞧来被你胡乱咒断了的那位,还是领着个品阶不低的衔儿呢。青妖修行全靠天地清气,算是最为不易的一种类,你倒是与我说声,那是一个什么人?
林重杏紧闭了口唇不言语,一对杏眼里,怒火都将要烧出来。林重枫站着一旁柜格之松枝条上,单手松松攥着枫枝刀柄,垂了头来看脚底下,不知瞧见了什么事物,那般入神,好似对周遭各物都无暇他顾。
淮照墨自静静待了数息,忽而暴怒一般骤然拔了音量:你杀的谁家妖医绸,说!
山枝那死见鬼妖精她不该么!林重杏忽而间就跟不要命了一般吼出声来:我亲爹亲娘重疾缠身,她不是什么好厉害的妖医么!要她去治,她却偏说那是什么、命数如此、违抗不得!娶进来家门里的媳妇儿,哪有这般冰血无情的!我哭着上山来求我哥!
竟在愤怒驱使之下挣扎出莫大的气力来,伸出一根烧烂褪皮了的手指头,直戳戳指了林重枫鼻梁:他却给这不要脸的该死的妖怪惑了心智,他——
忽而间便失却了声音,地底下伸出一只枯花似的白骨爪,将人咽喉一把扼紧。
我无心听你叨叨这些个鸡毛蒜皮事,论理来讲,你替我铲除山枝一大臂膀,我该是要多谢你的。
甩一甩手,仿佛身上沾了什么忍受不得的污秽物。那就好似你心痒逮了一只小蜘蛛,正预备着捉弄呢,谁知它反身便往你身上丢了个蛛网那样,教人忽而间就失却了所有玩弄兴致。
......只可惜我现下里嫌脏。
淮照墨讲完后半句话,唇角勾出一勒笑来,再不关心脚底下被锁了喉咙的女人,忽而抬头,瞧过去向着林重枫方向:该说你们是过分自信了还是怎么着,碰见这种难做事儿,换作是我,早将这缠手脚麻烦清理干净了--不就是一刀下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