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现下所拥有的能力,虽说约莫艰难些,却分明并非救不来。
却竟是......
——就这般轻易地便舍去了?
林重枫手足四肢皆僵劲着不能动,自眼底里浮荡出来红血丝,很不少的,充盈着,近乎要满溢了,滴出来晦暗的殷红颜色,一面可怖,一面揪心。
然而就是在那手头上边,却偏生瞧不见有半点动静。
嗯,舍去了。林重枫平平静静地想。
难受虽然是真是难受,然而到底还是舍去了。
槐花聚团形状簌然变化,是淮照墨特意造出来的模样,刚鬃赤鬣、獠牙翻卷,饥饿至极时候忽而得了食饵,也可真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肯放开了,一对上下齿颚作出用劲儿狠力咀嚼的模样,林重枫耳边猝然捉着一丝教人牙酸的“嘎吱”声音,而后几乎只是立时,便再什么声响都听不着了——并非夸张,真真就是四下里声音刹那消冗。
他晓得这是什么回事,山枝早同他讲过。然而晓得只是一回事,真真置身在这里边去了,他那心气却又止不住要泛起波澜。
淮照墨歪着头,越是玩弄这般阴损残忍的要命把戏,她心里头便越发觉出一种扭曲撕扯般的痛快感受;却又觉着林重枫这般举动有趣得紧,空闲着的手指尖上把玩一片小小花瓣,托了面腮来瞧他,“你这是不预备着要救她?不都说什么人族之间情深义重,她可是你亲妹妹。”
林重枫仗着自己视力上佳,抬了眸子读过对方唇语,面色有一瞬间的僵滞,却也不过只是瞬息而已,待到真要开口时候,一道声线平直稳定,便连起伏也都安安静静,上下口唇轻轻一碰,蹦出来比冷锋还要冰锐伤人的四只字:那不合算。
......不合算。
淮照墨听着这么个解释,忽而发出一阵嘻嘻怪笑:林重枫,你要死啦!你跟山枝那东西变着一般模样,你是已经活不长啦!
这言语一时来得太疯癫,林重枫哪里来得及辨认。旁侧边槐花团裹塌陷下去一小块,显然那是什么事物遭了难忍的挤压折叠;听力也尚未曾恢复,想来此时候的四围声响,已被一笔判作是他“听不得”的妄念挂碍了。
虽然这话说的并没错,他是确确实实地听不得。
淮照墨好不容易抑止住笑,便听得柜格松那边遥遥传来一句问话:
你们为何都要对这害人东西,心头执着这般深。
当即便是毫不客气一声嗤笑:林重枫,你身为一个大户人家,对着门前的乞丐讲,膏粱肥腴不可多食、于身有害——很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