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点了点头,“嗯,我是没有生气。”
她回答的很认真,倘若换个人这样回答自己的问题,浦原或许会觉得对方是在糊弄,但神代无白不同,这个少女确确实实是在回答他,只是答案.....
可浦原依旧抓住了其中令他有点在意的一点,他找到某具躯体,“这个人,你说是他想要抢夺什么东西吧?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事实上在所有的尸体里,这具非常好辨认,只有他是被贯穿摘了心脏的。
“或者说,是他说了冒犯你的话吧。”浦原一针见血道。
神代无白唔了一声,回忆着纠正,“不是冒犯我,是阿介。这个人说,要把我献给谁来着.....”
她正色道,“这是不可以的。”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是一种天真的可怕的理所当然,“我是阿介的东西。”
甚至一目了然的,那双红瞳泛起某种极度迷恋的,病态的妍色,如同陶醉,如同轻蔑的嘲笑。
果然。
浦原喜助并不意外。当年这个少女年幼时尚且那般极度依附蓝染,何况又是数十年过去的现在呢。
他眼中有一丝冷意,快的如同错觉。
“直到现在,你依旧把自己当作一件他的附属品吗?”
少女并不懂他的复杂与怜悯,在她的概念里,附属品并非是令人不适的形容,她毫不迟疑的点头,甚至说起这个话题时,轻快而愉悦,连带仿佛炫耀般,“嗯,我是阿介的,阿介是我的。”
浦原却猛地抬眼,后半句....巧合吗?
他可不觉得.....那个男人的管教会松泛宽容到——允许在一个小姑娘口中出现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语来。
即便是有意笼络或是怀柔,也绝不可能到这一地步!
这句话.....不可能是神代无白无意的巧合话语!
是他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不,肯定,蓝染和神代,和这个少女之间必定还有某种他不知道的特别关系....!
血缘?或者是人工生命?.....说起来神代无白的出身来历确实一无所知......那......
浦原喜助内心如何缜密的盘算,面上却不见分毫。
他甚至不动声色地一点点调整了对待神代无白的说话内容——凭借目前的情报,他大概清楚怎么说,说什么,能最大限度得到她的“认同”和配合了。
就如他问,“那么排除掉【你的】五番队的蓝染队长这个原因,你自身呢,无白小姐?从你自身来说,又是为什么【非要】杀了这些人呢?”
看似重复的又问这个问题,自然不是他失忆犯傻,而是他有意这般。
冲突与伤害,或是杀人意图,所有这些的表层意图往往是非常容易被得出的,但对于有【意识】的生物来说,一切行动追根究底,或许都逃不开各自的【本能】,那是构成这个生物的基底,涵盖其最本质的所思所想,那是总被忽视的深层意图——于浦原来说,简单的说法就是,探究于此足以让他透彻洞悉一个人。
也如他所想,少女很简单的就因为那几个字词如同被顺了毛的猫一般,异常的配合好说话,颇为给面子的又认真想了想。
只不过,她所做所行总顺从本意,本能意欲何便如何,是以叫她思考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以具体给出个说法,这就像是非要她去理顺那些她自己都不加以注意的思路“毛线团”。
照理说她应该理到一半,就不耐的半途而废,不是说她没有耐心,而是,她在对待除五番队队长以外的事物着实不上心,但也不知为何这次她倒没有那么任性,或许是有思考的烦了有一丝不耐,但她中途忽然瞧了眼浦原喜助,也不知是又想到什么,才没糊弄应付了事。
浦原似有所感。待少女再次直视过来时,他亦不失礼数,未太过随意,微微颔首。
少女依旧平静,不管是声音还是语调,都和那张面容,和那双眼睛一样毫无波澜,“我不会犹豫,世上只有杀与被杀,因为【他们】太弱了,所以会被我杀,相反的,如果他们足够强的话,那就是他们杀了我。很公平吧?”
她想了些许会,其实依旧难以说出自己非要夺去人之性命的理由,如浦原所说,她大可以只把人打晕或是只让他们失去一时的行动能力就行,很久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五番队队长只是对她有所约束,因那人本身的道德感也非黑非白,结果可想而知,......毕竟约束并不等于禁止。
神代无白知道这个人想要的并不是浅显的理由,这个问题看似好答,实则却是要她暴露己身。
她无法回答出这个【为什么】,但若是说,她一直以来抱有贯彻的,在夺人生命时也并无犹豫和愧色的支撑,她却是大抵明白的。
很简单的道理。
浦原静默一瞬,抚掌,“.....如此,我亦知晓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话题一转,作出几分意外的语气,“我以为无白君是非常寡言的那类,咦,没想到意外的也是能多说不少的啊。”
“嗯.....还偏好甜腻的油炸的食物,还会格外耐心的等人找零钱...”浦原喜助摸了摸下巴,“其实说不好是个挺可爱的姑娘嘛?”
神代无白听不出他那夸张化的调侃,自顾自在身上找东西,听他说自己可爱,还当真以为是夸奖,非常心安理得又平淡的唔了一声。
浦原见状有些无奈,.....不过确实不按常理出牌就是了,照这点来说,倒也勉强算作一种别样的“可爱”......
“啊,”他忽地记起,对那边似乎要脱去义骸的少女别有深意的,又似单纯的调笑道,“前者该不会是因为五番队队长说在下和他相像的缘故吧?”
刚恢复魂体状态的少女正要离去的动作极其细微的一顿,若不是浦原有意观察,或许也难察觉,不过下一秒就不需他多揣测了,因神代回头投来的那一眼。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说,你清楚就行。
浦原摇头笑笑,性格坦诚到这种地步的着实难能一见,......或许也正因如此,才叫他.....生不出太大敌意或是排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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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遇到了浦原喜助?”五番队队长一边倒着一壶热茶,闻言偏头,但他略一思忖,一哂,挑拣几片茶叶子,拿起茶壶走过来,将东西放到桌上后坐下,“然后呢?”
“唔,然后...”神代无白回想了一下,“那个人跟着我,我找到,嗯...房间里面,看了几场人类的男欢女爱,啊,有一间房里有五个人呢,看得有点久所以才回来晚了......阿介,要喝。”
她说着注意力被他手上那一小小的茶盏吸引过去,就拉着他的袖摆要。
蓝染也就刚碰了一小口,他递到她唇边,“还有些烫。”
无白在杯沿上逡巡了一圈,找到了还未彻底淡去的那一点水色痕迹,探出红软的舌尖在五番队队长抿过留下的痕迹上舔了舔,然后才呼呼的吹了吹热气,唇瓣含住杯沿抿了一小口。
“苦。”
蓝染早有所料,在她喝完一口后就已收回手,将茶杯搁在一旁。
原来当时神代无白脱离义骸后并未直接回尸魂界,她到底还记得自己本就是去现世观摩一番那儿的情/事,最开始说学习也非是她骗浦原,因她确确实实是想着学习学习不断会有新奇玩意出来的人类行为,那次技术开发局的阿近和她说了他们也会借鉴学习现世优秀先进之处后她也忽然想到,人类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确实超出她一人许多,男女之间的情趣亦然,嗯,若是看到她感兴趣的,就可以学过来了。
她也意识到穿着义骸在那地方似乎容易被打扰,于是直接以魂体的方式方便自在的出入街道的各个地方,她未离去,浦原若先离去不管她,却也不甘,考虑一二后也跟着,于是就导致了......
蓝染神色微妙,......啊啦,光是想想浦原喜助“被迫”和这孩子看这些男欢女爱的场面....
即使是那个人,多少也会有些尴尬的吧。
他稍稍一想就猜到,浦原一定是发现了神代无白连掩饰都不会有的简单,送上门来的小羊羔,在知道对方“弱点”的情况下,怎能不加以利用,好把她看个透彻呢?
只不过看样子,最后多多少少坑到了自己。
五番队队长念头闪过,随后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似乎......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无白挑挑拣拣着讲,基本是想到什么讲什么,中途打了个小哈欠,干脆往右一靠,像只无骨动物一般倚在蓝染左半边身上。
她压靠过来没太大重量,也不会妨碍到他的动作。
要是不发出声音时,室内就只有烛星微弱的噼啪声和一些纸张划动的琐碎响,以及少女一只手不甚安分摸进腰腹处衣料摩挲的声响。
感觉到那只手大有得寸进尺的意思,蓝染才无奈出声,“现在不行。”
“好了,再稍微等会。”
“那阿介快点。”神代无白也不客气,直接道。
她就继续和他有讲没讲的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依旧是跳脱得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回味某一个小摊的炸鱼,后一秒就又跳跃着回到浦原喜助身上,估计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相关的记忆。
“.....唔,那个人说,他不觉得和阿介相像。”小姑娘说到这个还感到莫名不愉的鼓了鼓脸颊,她不喜欢他人否认蓝染的话,但,“......但是,他的身体的讯息,气味,心脏的声音,血液的流动,皮肤的模样,都和阿介不一样....”
她似乎有迟疑,“所以。”
“嗯,所以?”蓝染侧头看她,含着一点笑意,“觉得他说的对,我与他一点都不像,对吗?”
无白微微仰头,那双红眸瑰丽的惊人,此刻似真有流光流转,她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如同少许别扭的别开脸,小声道,“....很奇怪的......感觉....”
蓝染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而不语。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这难得一见的别扭是怎么回事,不过就这么一点,放着不管也没事。事事都要追根究底的话,未免不美。
“现在的队务有不会处理的吗?”
无白摇了摇头。
“那以目前的内容为基础吧。”五番队队长最后拿过右手边的一份申请书,他视线落在在“副队长任命书”几字上停顿了下,笔尖落下。
神代无白等他刚放下笔,就猛地扑过去,抱着缠住,把男人身上原本还算整齐的衣物扯得乱七八糟。
蓝染一手托住她的屁股,无奈叹了口气,“这样急性。”
话是这么说了,他却也起身,拂了灯火,一手抱着身上的少女往内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