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一护回过神,这次是浦原那边先提起的,是以他也没忍住的好奇问,“那个,这位是?”
耐人寻味的是,商店店长对这个问题并未正面回答,看似非常随意糊弄的回了一嘴,“她啊,哎呀,金主爸爸啦。”
“?”一护脑门上硕大的问号,金主?
怕他不信似的,浦原还无辜补充,“没看她把我们一通使唤的架势嘛,唉,生活所迫啊,全靠富婆包/养,啊啊真羡慕黑崎君你们这种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啊,不知道柴米油盐多贵。”
一护半信半疑,但听着对方越说越跑火车,疑似刻意卖惨后他立刻,“好好好,我信我信。”
浦原这才住嘴,也不知道在满意什么,心情颇好的招呼他还愣在那边干嘛,赶紧跟上来继续训练了。
一护应声拿过自己的斩魄刀朝远一点的空阔平地走去,没忍住最后又看了眼已经重新低头的少女。
一边走一边想。
刚才,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对方长相出色就走神,他对美貌这类外在颇具免疫力,想当时露琪亚在月色下闯入视线时,他都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脸红,就可以看出,他压根就没那么注重这一点。
令他在意的是,刚才在瞬间,犹如本能般涌上来的,近乎笃定的熟悉感。
他抓抓头发,先甭管浦原的话,确实是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
“!”
他将刀一横,想挡住浦原忽然比之前施压增加数倍的斩击,虽然没被击中,但不小的冲击力仍是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他忍不住吐槽,“喂刚才这下是真的想砍我吧?!”
浦原将刀架在肩上,“那当然了,现在可是在拼命追赶和训练你欸。”
他踩着木屐,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一步一步中夹杂着他好似总在和人开玩笑式的腔调,在此时却让人听的汗毛竖起,“追赶,再追赶,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会一直这样持续——”
最后站定,轻声的,“如果你不好好使出像之前那样的一击的话。”
一护反驳,“别乱说,那只是巧合吧,我可没办法那么轻易的就挥出如此强劲的一击。”
浦原直接打断,“无法轻易挥出这样的攻击的这种话,真令人困扰啊,”
“听好了,现在的你,发动了真正的斩魄刀,也在渐渐记住战斗方法,你的确有才能,但是,那最多也就是三席四席的水平。”
他再次朝一护面前接近,“要和副队长以上的家伙们平等交锋的话,将这种攻击运用自如是必要的条件。”
一护道,“就算你这么说,我那个时候,呃,”他挠头回忆,“就是好像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只管尽全力的挥而已,但也不大有在挥刀时的具体记忆....”
“我非常明白,所以说,”浦原上一秒还显得人畜无害的笑脸,下一刻流露出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威压,“所以说——”
攻击是那样毫无防备又迅猛,黑崎一护脸色一变,仓促之下只是拿刀身生生挡住,被迫后退了数十米,这次还没等他站稳,下一波进攻已经直冲他门面过来。
商店店长此时已经完全褪去了普通店长的伪装外壳,身手和角度都灵活刁钻的可怕,在少年因为勉强躲开他横扫而失去重心倒地时,也毫不客气的欺刀而上!
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为什么攻击突然加重了,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为什么刀可以那样使用,为什么还没到半秒插入地面的刀又已经回到了他手上?
同样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应对,此刻一护全凭下意识去格挡,莽撞粗糙的挥刀。
“是了,像这样全力的逼迫你,应该能更好的回想起来那一击吧。”随着浦原话音落下,黑崎一护被击飞撞到远处的岩石。
一片尘土飞扬中,握菱铁斋拎着医药箱,远眺,“目标撞上岩山了。”
小雨闻言立马行动,“治疗医护队这就出发。”
显然年纪小小但被奸商压榨的过分,具备了优秀员工自我压榨的意识,不仅身兼数职,还执行迅速到位。
甚太一脸不耐的跟上去,“真是的,那家伙真不中用啊。”
神代无白依旧安安稳稳躺在靠椅上,头都没抬一下。
三人跑到一半被浦原拦住,小雨不解。
甚太问,“怎么了,店长。”
“还没完。”浦原匆匆留下一句后,立马又是一跃,奔赴还在滚落石子的岩山下。
黑崎一护正在尘土下艰难的撑着刀站立,头上已经出了不少血,“可恶,这样下去的话,真会....”
连这句话都没有说完,又是一道巨大的一击,仅有一点细微距离他的胳膊都要被斩断。
岩山被劈成两半,地面的深坑,强力的攻击造成的轰响和动静让地面都在颤动。
“......”无白眼疾手快地接住滚下桌子的空杯子,放回原位,看了眼尘土滚滚的源头。
黑崎一护剧烈的喘息,肾上腺激素在短短的时间内分泌到达几点,但他并非是从小接受专业战斗训练的人,即便本能可以勉强跟上,但是身体原本的素质在此刻会背道而驰,产生巨大的压力。
倒不如说,他的确极具才能,能在前十二番队队长的认真攻击下坚持到现在。
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木屐男人过去的身份和所代表的实力,他只是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弱小。
弱小到连面前的商店店长都可以随意主宰他的性命,被这样狼狈的追着跑,仅凭这样的他,仅凭这样的他!又如何战胜静灵庭的队长副队长,如何救露琪亚?!
他睁大眼,可这个男人犹不放过他,男人按压帽子,叹气,“太令人失望了,黑崎君,啊真的是失望了。”
无白吸了一大口加料,鼓着一边腮帮子嚼巴,多围观了一会。
浦原道,“怎么说呢,你的刀里只有恐惧而已。”
他击碎少年所持有的天真,毫不留情,一阵见血,“躲闪的时候是害怕被砍到,攻击的时候,又害怕砍到对方,就连想着保护别人的时候都会害怕自己先死——”
剑压在他周围汇聚,“是的,你的刀只是在向我传达无聊的恐惧。”
“不是这样的——”
“对于战斗来说,需要的不是恐惧。”
神代无白的目光从橘发少年转移到举着剑的前十二番队队长身上。
她和浦原喜助从来都称不上朋友,也非敌人,按照人类的标准,她和这个人甚至还有足够称得上至交的经历和以数十年计算的岁月。
她从不像人类一样,非要为一种关系冠以定义,她无所谓浦原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定义她的,更不在意他这样实则心思深沉到蓝染都对其防备的人,种种举动下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利用还是糊弄,她不在意这些所有,所以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几乎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但在这之前,尽管无白时常对这人无语和翻白眼,可她允许这段关系存在的最大前提是,她认可浦原。
正因为过去时间里在现世的时常同行,她清楚的知道,这人是面热心冷,在有些方面,就如五番队队长曾预判的那样,和她有共通的相似。
她并未掩饰此时观察着这人时的审视和顺眼。
毕竟单从战斗指导上来看,她认同他的话,喜欢这样的直白,也承认他比自己更知道如何训练和引导。
“从那里的话什么都不会产生,躲过去的话就不会被砍到,想要保护别人的话就不会让他死,要攻击的话就要砍下去,”
磅礴的灵压在他手中的斩魄刀上积聚,“看得见吗,我向我的剑所传达的,要砍你的那种觉悟。”
此刻,黑崎一护的眼中仅有对方手中那刀身上磅礴得几乎具象化的杀意。
只要握起了刀,不管对方是谁,朋友,亲人,敌人,统统都不存在,在那一刻!仅仅是自己挥刀相向的目标!
不存在顾忌,不需要留情,更不必犹豫!
在皮肤都在泛起冰冷刺痛的窒息灵压中,黑崎一护反常的冷静下来,身体放松,手臂收力握紧刀柄。
属于少年的眼睛已经沉静和沉淀下去,身体中隐藏的巨大力量似有苏醒,自出生以来就以人类之躯封存的力量裂开缝隙,仅是一瞬,就让浦原眼睛一缩。
他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丝毫不弱于浦原。
浦原低叹,是意料之中的了然,“终于来了。”
两把斩魄刀在主人的意志下,似狰狞初醒的兽,膨胀的,抑制不了的,难以忍受的想要砍向对方。
终于,他们齐齐挥刀,向对方斩出一击,碰撞出爆炸,在刺目的白光中,旁观的店员三人不得不闭眼,待烟尘散去,他们震惊难言的看着改变了地貌的痕,像两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横亘大地。
浦原笑了,“不是做得到的吗。”
面前的少年这才算是一只脚迈进了真正的战斗的门槛,只要记住这次的感觉,想必在之后和他人的战斗中自会磨练的。
浦原收了刀,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恭喜~这次课程三就真的结束啦。”
黑崎一护可不像他这么轻松,他还在喘着气,抽离出紧绷状态的速度也比较缓慢,待浦原招手叫小雨他们过来后,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放任自己泄力的仰躺到地上。
神经一放松,疲惫也随之涌上,又热又累,他在昏昏欲睡间,记挂着似乎还有什么事没解决。
“啊!!”
浦原都走出去一半的路了,被这一声叫的吓了一跳,回头去看。
就见高中生猛地坐起,还差点撞到给他疗伤的小雨,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时不时视线还飘到遮阳伞下的神代身上,一看就是在思索什么和她相关的事。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呢...嘶,感觉就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了....啊啊啊这种卡着不上不下的感觉太难受了,一护抓狂,他抱头,按理来说长相特别的应该印象深刻的才对,就算他不记得,身边的人总该记忆深刻吧。
他一顿,等等,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他的确记得有一次买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反应颇大的事情!
他猛地起身,“啊!”他记起来了,“是便利店那时候的!”
想通顺的高中生犹如多日便秘通畅般,双眼发光的盯着神代无白,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少女!叫——
呃。
他卡住,“叫啥来着....”
好吧他压根就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本就是萍水相逢,和路人也没啥区别。
浦原走回到神代旁边,“久等啦。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
无白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充分表现了沉迷游戏的现状,“等这个结束。很快。”
他唉一声,“好吧,谁让你是金主呢。”
他转向那边治疗已经差不多的高中生喊道,“黑崎君~今天就到这吧,在我们把通道构建好之前,就请你在家待着吧~”
“啊对对,七天后的凌晨一点,请你将窗户打开等我的消息噢!”
无白还在噼噼啪啪按着屏幕。
浦原叫她过来帮一点小忙就是构建通道。
要私底下搭建一条稳定并且不会被尸魂界发现的通道,所需要的准备工作和过程十分复杂,也就前技术开发局局长能在这种条件下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说可以。
原本光是要破解尸魂界的结界限制就要花上不少功夫,就好比现世形容的,需要正确的密码才可以接对地方。而尸魂界的识别通行用通俗语言来说,类同于动态密码,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这种识别通行的印记刻在“被允许通行”的灵体上,同时还有通行证等辅助工具。
而如浦原,自从他被驱逐出尸魂界后,他的灵体就不被允许进入尸魂界,以往的印记此时是束缚他禁止踏入的枷锁。
而无白现在是正式的驻现世死神,她的通行许可绝对是正规且最新版本。
“除此之外,还有要撑开稳定的空间通道,让黑崎他们可以在较长时间在通道内,并且不需要后期不断的补充和加固,还需要你在【基底】上帮忙稳固下啦。”
对她来说的确都是随手的小忙,但她没吱声。
这两件事,其实根本不需要她,浦原喜助也绝对有办法可以解决。
他虽然嘴上说着是为了更保险更靠谱,时间上来不及等等的理由,但无白其实很清楚,今日,此时此地,她被叫过来的最根本原因在于——
她进入地下,看到那个少年的那一刻就全部明了。
他并非是在意她对黑崎一护的反应,相反的,他只是为了让黑崎一护记住她的存在。
为了这个在未来不知是会成为提示还是警示的目的。
她很清楚,但她并未拆穿,也未当场转身就走,也对,浦原早就知道她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她的无所谓必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按照他所期望的,帮他完成了通道的基底稳定。
通讯器的声响仍在锲而不舍地间隔响起。
“啊啦,似乎是很要紧的事吧,这个提示音?不看看吗?”
“工作消息干嘛要管。”无白怼他,扒拉出另一个一直被她无视的静灵庭专用的通讯器,亮起的屏幕上无数条标注着紧急的信息。
来自番队,乱菊等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留言上大同小异的内容,有关于朽木露琪亚的处刑告知。
好似非要将她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置身事外一起拉入这已经开始的动荡中。
她丢进包里,转身朝外,“走了。”
帮了浦原,将黑崎一护送到尸魂界又如何,被黑崎一护注意到又如何,会为未来埋下隐患又如何?
若是在东仙眼里,这算做背叛又如何?
她不要大众的认定,不认可俗世的定义,芸芸众生的规则,凭什么束缚在她身上?
从来都是,她想如何,她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蓝染都不控制她,又还有谁能管她。
浦原注视她的背影许久,无厘头的,突兀的,亦是认真的问道。
“无白君,你真的喜欢蓝染惣右介吗?”
他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停下脚步,继而道,“喜欢是无药可救的独占。爱则更甚。”
“而你是那样的,傲慢自我,自私无情,比蓝染更甚的蔑视和高高在上,你对他没有独占欲,你更需要的只是他能给予你的,满足你自私的欲/望,与饱腹感无异。”
她并不回头,并不反驳,连脚步都没有慢上一分,最终消失在他视野中。
商店店长伫立许久,他并非在此时挑拨,也非是事到如今仍想强劝他人回头。
他想起町茜的提醒,长叹。
比起不懂爱的小怪物,懂得爱的小怪物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