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宅邸

灵压的波动逐渐平息，管家看向年轻的家主，“看样子已经结束了。”

少年家主笑了声，拨弄池子里喂养得不错的锦鲤，“她还是蹚进来了，也不知道蓝染队长要怎么处理。”

他随手又撒了把鱼饵，起身回屋，“这下好啦，咱们得重新布置一下了，按照原来舍弃掉的范围，难保不会被抓住尾巴。”

管家默默跟在他身后。

“毕竟，要是八番队动真格彻查无白大人的话，一不小心咱们就会真的被揪出来，恩，那样一来的话，就真的会被蓝染大人完全舍弃的。”

分明在说接下来不容松懈的局面，但是他这位家主还是乐子人一般，没有半点紧张。

管家想了想，提出一个问题，“可是，您怎么肯定站在蓝染大人一边才是最有利的呢？”

如果现在运作得当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提供情报给静灵廷，此时投诚根本不晚，至于是真诚还是假意，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最后，大木户一族都不会损失太惨。

何况，他很清楚，他的主人只是为了神代大人才选择了蓝染大人，倘若此时和静灵廷合作，未尝不能为神代大人谋划。

少年瞧了眼自己的管家，这家伙就差没把大逆不道的想法写脸上了，“你不就是想说，这样一来，要是蓝染大人失败了，我们也有退路。”

管家不回答，但足以表达他的意见。

少年耸肩，“蓝染大人不会输的。”

他在管家隐约不赞同的眼神下，笑的爽朗，反倒显得疯狂，“我赌的可是——更加，更加遥远的未来。”

何况，他深呼吸，抑制过快的心跳，他信的自始至终都是神代无白。

信徒可从不自留退路，啊，他自认为一直是其中楷模。

**

双极上，四番队的死神忙乱不停，重伤的六番队队长及副队被小心翼翼的对待。

黄昏的色泽不得已的，为这种场景多添了几分难以言表的落寞。

其余队长已经先行离开，有太多的事亟待他们的抉择和指令。

为了不干扰急救人员的行动，十番队副队长站的很偏，也没人注意到她在那处多站了一会。

她抱着臂，眼中映着诸多跑动的人影，一如许多的记忆和过去，来去匆匆，到最后，只剩下她。

九番队副队长桧佐木在她旁边站定，未发一言。

乱菊拢了拢长卷发，可惜，他们连声叹息都发不出，注定相顾无言，沉默到离别时刻。

**

对比起看似被狠狠背叛了的尸魂界，本该占据上风的“胜利者们”这边，气氛也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蓝染大人，这次的情况....”沉默了一路，东仙一直对神代无白的行为耿耿于怀，率先开口。

市丸银难得给他一个赞赏，感谢开麦。噢当然，他不是指东仙开麦的内容，单指他先开口的行为。

不然这凝固的气氛总让他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的错觉，呃，他瞄了眼依然自在的无白，希望是错觉。

对于她一意孤行横插一脚的突脸行为，很明显，和蓝染最后告诫她的内容完全相悖。

市丸银自己倒是觉得问题不大，但是他的好同僚东仙可能就接受不了。

他以前就很担心以蓝染对神代无白的放任程度，会让她更加毫无顾忌的行事，威力堪称敌我不分，迟早会出问题。

看吧，不提前处理好她的结果，就是她差点把他们留在尸魂界了。

看样子，反膜被无白控制暂停的那几秒的确让东仙感到了实打实的威胁。

市丸银倒也能理解他，虽然他和东仙的性格完全相反，但是东仙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提了无数次的，希望蓝染合理的，控制住神代无白。

不要让她破坏计划，坦白说，作为部下，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可惜的是，他们进入虚圈，这一路上都没见蓝染对神代无白有提起刚才的事，这让东仙完全不知道自己追随的上司到底是什么想法，这种不符合常理的发展，令人越想越不安。

“要。冷静一些。”

蓝染看向他，面容上的平静让东仙心里一紧。

已经发生的事，永远不必回头去计较，讨论对错也好，质问神代也罢，放在此时更是毫无意义。

但看起来他这个部下对此无法轻易认同。

可也得看时间场合。

蓝染停下脚步，“这件事，稍后再议。”

穿过寂静的长廊，他们的面前，是笨重巨大的门，一门之隔的灵压全然不同于尸魂界的死神，充斥着混乱与残暴。

东仙噤声，尽职尽责的站立在侧后方，微微低头。

蓝染稍稍满意，瞥过一边显得格格不入的少女，她偏头，无辜的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浑身放松自在的像是还在和他春日踏青。

他收回目光，懒得管她。

厚重的吱呀声，门后，瓦史托德们循声望来，目光各异。

他抬步，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就此镇压了所有暗处的蠢蠢欲动，令人窒息的大虚灵压被轻描淡写的压制，雪白的队长羽织擦过瓦史托德们的鼻尖，只能看着这个男人就这样噙着笑，走向那高高的，唯一的王座。

东仙和市丸始终以适当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在王座前的阶梯前停下，在他坐下后，东仙先一步单膝跪下，表示忠诚与臣服。

他无法视物的眼睛冷冷的环视人形的瓦史托德们，“此后，蓝染大人是虚圈唯一的统治者，现在，”

“跪下。”

虚圈早就在他们的掌控下，单纯讲究弱肉强食的地方，要拿下也是同样的易如反掌。

旧王拜勒岗都已被打败，何况，大虚们都已经知道，蓝染手中有着能够让他们进一步进化的钥匙。

他们齐齐单膝下跪，接受了身为死神的，这个男人的统治。

比起死神那高高在上而模糊的面容，他的声音就显得和蔼的多，一如他最初降临这儿时的温和，“那么，就进入正题吧。”

神代无白自高处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虚，对各种的奇形怪状颇觉新奇。

而她在这些瓦史托德眼中亦是好奇的存在，他们都见过东仙要和市丸银，知道是蓝染的部下。

但他们从未见过蓝染身边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少女。

从她刚才从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时，大虚们就在惊奇了，对比起虚圈的女性瓦史托德，她显得过于精致和弱小了。

身体纤细，没有一点肌肉，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踩死的娇弱人类。

她跟在蓝染身后时，他们会误以为是这位从静灵廷出身的死神想在这荒芜的虚圈栽种一朵用于观赏的漂亮花朵。

而当目睹东仙二人止步后，少女仍跟着蓝染走上台阶，站立到俯视他们的高处时，他们才是脸色一变。

就这样一个....无论怎么感知，都毫无威胁的漂亮人偶究竟凭什么能和蓝染站在一起?

她到底是谁！和蓝染是什么关系？！

蓝染可不管心思各异的虚们在想什么，对他们道，“我传达的内容对诸位来说很简单吧，可不要令人失望喔。”

“至于你们的力量....事不宜迟，明天开始，如何呢。”

瓦史托德们转回注意力，有一只再次确认，“意思是说，明天开始，您就会帮助我们进化？”

蓝染对他们微微一笑，“怎么，你们需要准备时间吗？”

“不！”瓦史托德们握拳，按压住兴奋，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快会兑现承诺，他们这次回复时，多了一丝心甘情愿，“谨遵您的命令。”

大门被再次关上。

大殿一下子显得空荡不少，仅剩四人。

“明天就为这些瓦史托德使用崩玉会不会太早了，蓝染大人。”东仙问。

蓝染不甚在意，“时间早晚没有差别。”

东仙道，“是为了尽早收拢他们吗，我本以为您会在瓦史托德们做出有效的成果后，作为奖励再一一对其使用的，再者，崩玉的力量还未探明，若是浦原喜助在崩玉上做了其他手脚的话.....”

“要，那是花费心思的做法。”蓝染提醒他。

东仙意识到什么，“难道。”他没理解错的话……

市丸银笑眯眯的道出东仙才刚意识到的一点，“蓝染队长的意思是，这些瓦史托德不需要用心的对待，只要【能用】就行。”

蓝染对市丸银肯定的颔首，“没错，只要有用就行，有崩玉在，劣质的虚即便用坏了也无碍，如他们所愿的，我并不介意早点在每一只身上进行试验，庞大的数量中总归能挑出几只质量好的，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化他们，也不需要感化。”

“啊，至于你担心的，崩玉还未正式使用过这件事，”蓝染轻描淡写的，“实践不正好能快速积攒经验么，具体的效果如何，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在瓦史托德身上找到最合适有效的使用方法的。”

东仙低头，“...是。”

“讨论好了吗？”无白出声。

她刚才开始就一屁股坐在扶手的位置，中途也没打断，一直到现在总算是忍不住了，因为她硌得不舒服。

“为什么要把座椅造的这么....”她吐槽，“生硬?”

“阿介你不觉得坐着靠着都不舒服吗。我屁股都疼了....”

市丸银别过脸，先替蓝染叹气。

蓝染从她真挚和疑惑的眼神中看得出她的确是认真在讲这个问题，就算他习惯了她打断正事的日常，此时也无言了两秒。

“瓦史托德没照着拜勒岗那样打造出一个嵌满骷髅的王座出来，已经足够了，以他们的审美，”他顿了顿，“冷硬单调点也无妨。”

就算线条简单，到处看起来都像是刚切割出来的长方体和正方体，但伫立在这永夜的虚圈中，或许也合适。

“王座更不必舒适，那不过是孤高和冰冷的一种象征，何况...”他止住，对她道，“你想住下来的话，房间随你折腾。”

市丸银习以为常，啊，又来了，这种无底线的纵容。

换做别人大概得了便宜就该安分些了，可无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已经过于习惯他的偏爱了。

倘若拿这一点去问她，类似于蓝染都对她这样好了，她不该也为他付出或是感恩戴德的听话、做个漂亮安分的情人之类的质问，她大概能用看智障的眼神让人再也问不出下一句话。

市丸银耸肩，他是旁观者摸的门清，那并非是无白她天生这样，事实上她还相对年幼时，倒确实非常讨好和依赖蓝染，但在过去的几十，几百年中，蓝染一直在纠正她，并让她深刻的记住，她与他是平等的，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向他提出要求，并享受他给予的一切，那并不是恩赐或是施舍，更不是衡量付出的多少，而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就该这样。

所以他从不会在这方面多说一句，就算吐槽蓝染将她纳入自己羽翼的偏心行为，有时候可能会让其他人不好过，但他绝不会去破坏和否认。

因他感同身受的明白，那叫做心甘情愿。

世间的一切都难以与之相比。

可惜他的同僚并未悟到这一层面，与其说东仙对无白不满，倒不如说他不能忽视她所代表的，越来越过分的不可控性。

以往她没做出实际性伤害时，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她的行为毫无疑问踩在他不能轻易谅解的点上，就算是上司蓝染，他有时都敢提出质疑，何况，他尊重和效忠的是蓝染，可不是神代无白！

她今日这样的行为，不仅是无视秩序与规则，也是毫无敬畏心和底线的一种不尊重。

东仙直视神代无白，没错，他想说的是，她不尊重他们，不尊重他们的计划，不尊重他们的追求，亦不尊重.....蓝染。

正是因为毫不尊重，所以没有三思而后行。

他绝不能容忍这一点。

市丸银哎呀呀一声，“东仙队长发好大的火啊。”

东仙无视他，市丸银这家伙总是插科打诨的替神代无白转移炮火，可这次他打定主意不让步，随市丸怎么蹦跶，都无济于事。

蓝染侧头支着，暂时没有打断东仙对神代无白的讨伐，静静的旁观。

无白听了半晌，毫无波动，等了许久没等来下一句，反问，“那你想怎样。”

轻飘飘的一句成功把气头上的东仙卡住。

市丸银偷摸给她竖了大拇指，这招高，能让东仙一口尝到憋屈，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无白瞄到了他的小动作，表面淡定，实则也是颇为自得，哼哼，话本里的人吵架时，只要说出这句话，伤人效果都很好，她在模仿学习人类上可没松懈过，不过是东仙，还不轻松拿捏。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东仙队长此时就处于这种士气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神代无白的问题又属实把他问住了，他想怎样，他自然是希望蓝染能管教一下她，换作旁人，他自己都能动手给对方一个教训，但是神代的武力值....不提也罢，正是因为他拿她没办法，才只能指望上司这次能感受到他的意见，别再轻轻揭过。

谁能对神代无白造成伤害的，他显然也很清楚。

市丸银都要同情自己这位同僚了，还真是反被无白那种野路子轻松拿捏了啊，他默默倒数，三二一。

果然，下一秒，东仙抬头，“蓝染大人！”

看吧，遇事不决，蓝染队长。

这可能比大多数咒语都好使的多。

神代无白首先对此表达了不满，她面无表情的，“为什么要问阿介。这跟吵架输了喊爸爸的幼崽有什么区别？”

她的嘴居然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时候，“阿介是你爸爸吗？”

“！！！”

连市丸银都差点没绷住，何况东仙要，其实这位根本不会吵架，本质上是个踏实的老实人，这会被怼的脖颈上青筋都突出来了。

“你！”

他大概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气到心肝痛，怒火中烧时甚至有一丝诡异的敬畏感——对蓝染的，他的上司究竟看上了这个一点都不尊重他人的怪物什么！难道真的是以身饲兽来镇压的她吗！！

市丸银转身，抱着肚子蹲下去，从他隐隐颤抖的背影来看，大概是在无声的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