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真的，周冷也不害怕。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两个倒霉鬼还是死了，一间病房里，站在他们面前的林裎微微抖着身子，他背对着月光，大半张脸都埋在了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情，不过林裎此刻，应该很自责吧。

林裎敏锐地听到了欲来欲近的脚步声，转身就要给来者一击毙命，当白炽灯再次亮起照亮了那人容貌时，他停了下来，讶道：“你怎么在这？”

周冷的手心冒出了一串冷汗：“……碰巧路过，你是在除鬼？”

林裎眼神暗淡了几分，甩了甩灵剑上紫色的血：“家主给我的任务。”

“他们是？”

“闹鬼医院的挑战者，我是他们的保护人。”现在，被保护者死了，保护人还安然无恙地站着，内心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毒蛇般啃咬着紧绷的心脏。

他又搞砸了。

这次的恶鬼实力并不简单。

“你有在好好完成任务。”周冷的手忽然放在林裎的肩上，等他视线落下，周冷又像烫着了一样抽了回来。

我刚刚是在安慰他？

林裎深呼吸了一下，突然坦白起了任务内容，这家闹鬼医院是三年前荒废的，那时候还没有人丧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院了，直到一年前，一开始是有人说看到了个身影，后面又有人说听到了哭声和咒骂声，到最后甚至有人失踪了，血迹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之后越闹越凶，没办法只能让林裎过来清除了。

周冷问：“那个鬼很厉害？”

林裎点头：“她的执念很强，我的实力，算了当我没说。”他不想把他的弱点展现给别人看，特别是周冷。

周冷抬头看向缺少玻璃的窗外，碎玻璃上还挂着新鲜的血液：“或许，我可以帮忙。”

突然，一阵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没有明确的位置，却仿佛随时都在你身边，“就凭多了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你以为就可以彻底消除我了？”

听声音是个女恶鬼，音色挺清亮的。

林裎不理她，询问周冷：“怎么帮？”

周冷：“我需要碰到她。”

医院内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有几个白炽灯掉在地上砸得粉碎，断掉的灯管从里飞出危险的火花，周冷转身一看，一个身上长满眼球的长毛怪物正站在门口笑阴阴地看着他们。

墙上的涂鸦活了。

怪物体表的眼球疯狂转动，发出黏腻的声音，似乎是找到可以饱腹的食物了，所有眼球一瞬间看向了周冷和林裎，这种被上百双眼睛直视的感觉让周冷从生理上感到极度恶心，一分钟后，怪物嘶吼地朝俩人冲了过来，林裎揽住了周冷的腰，往前一跃，怪物冲到窗户前便不动了。

身后传来了咀嚼的声音。

“哈哈哈，逃吧，躲吧，你们抓不住我的。”

林裎松开了手，趁着怪物还在享受着尸体晚餐，俩人飞快地跑上了天台，一路上，涂鸦里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一个个追了出来，被林裎用灵力眼疾手快地困在了外面，但支撑不了多久，他需要集中注意力感知恶鬼的具体位置。

林裎感知到恶鬼躲藏在墙里，只是对方不停地游荡干犹了他的判断，灵力结界碎了三分之一，时间所剩无几。

“是她吗？”

恶鬼的半个身子都被拽了出来，脸上惊恐万分，看似是周冷轻轻掐住了她的脸，实则是一股比她还强的鬼气完全压制住了她，让她本能感到了濒临死亡的绝望，而本人对此亳无察觉，这股鬼气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别说还挺好用的，周冷小时候就靠这招赶走了不少来骚扰他的鬼。

“你的执念是什么？”周冷手上的力度加紧了一分。

“我说我说！”恶鬼立刻哭丧道，语气急得吓人，“我是三年前被人谋杀在这里的一名医生，我留在世间是为了找出凶手报仇。”

闻言，全程目瞪口呆的林裎回过神来，眉头轻皱，他记得这所医院的拥有者是……会有这种可能吗？

周冷继续问：“你吃人了吗？”

“吃了……”恶鬼的哭腔是颤抖的，她在向周冷求饶。

“吃了多少？”

恶鬼不敢往下说了，她怀疑再说下去，周冷会直接把她的脸掐爆，可来自头上的压力又让她的嘴不受控制，“两，两百人以上……”

“林裎，杀了吧。”周冷的声音冷得令人浑身刺痛。

“不要！我只是想报仇！我只是肚子很饿而已！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汝乃证实，汝乃有罪之人，灵转·拔除。”随着林裎的声音越来越高，恶鬼急切地想退回墙中，她剧烈挣扎，几乎脖子都要扭断了，周冷还是牢牢掐着她的脸，灵力形成的火焰在一点一点剥夺灭鬼的灵魂，这种感觉犹如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嗜食一般，从细微的疼到来自地狱的疼。

“不要——！”恶鬼最终消失于美丽的蓝色莲花中，纷飞的花瓣如雪融于空中。

“既然没做错，那饿了也不能吃人。”恶鬼临死前，周冷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结束了，林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对周冷笑道：“谢了。”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人而已。”

阴冷的气息一散而尽，闹鬼医院再次变回了普通医院。

现在时间是深夜，已经很晚了。

忽然，响亮的电车声和烦人的喇叭声组成的交响双重奏，从走道深处驶来，黑暗中隐隐有光在闪，它靠近了，它越靠越近了，终于，周冷和林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辆老旧的红色巴士。